母親眸子不再死寂,而變的亮閃閃,那裡面透出一絲讚賞,摸著她細而軟的絲髮:
“你比我堅強,至少還有愛的勇氣……而我……”
她低嘆,似在嘲弄又似在苦笑,半響才又說:
“可你的心已被人住滿——有朝一日,你長大成人,終難免要嫁人。
“你若不嫁人,那便是孤苦一世,如此孤苦,無人知,你孤的不值,苦的不值;你若去嫁,肯定又嫁不好,這樣一個你接納不了別人——
“丫頭,一旦心有所屬,如何能容忍將自己的一生交給別的男人,怎能容忍為別的男人生兒育女?你這樣會苦一世的。”
母親的眼裡是無限的迷惑,如天際那纏綿不休的雲嵐,朦朦朧朧掩去水晶似明藍的天空。
每個女子都曾純淨如水,如那明透的水晶,璀璨奪目,只有歷盡蒼桑後,才會失去最初的美。
這是有感而發——母親就是無法容忍為別的男人生養了她這麼一個小生命,才不願正眼瞧她一下的吧!
“為什麼非要去嫁人!我可以不嫁的!”
那年,她五歲,心下決定絕不嫁人:“窮其一生,只要把這件事完成了就好……母親,我只想救他們,不管是一諾,還是金賢,我都不想他們死……”
“他們就這麼重要?”
母親捧著她的臉,怪怪的問。
“是!”
小紫珞認真的點頭。
母親凝一眸,又搖頭輕笑,似乎覺得她說的很孩子氣。
“母親何以搖頭?”
“我嘆你至始至終沒有弄明白自己心頭愛的是誰!”
小紫珞一楞,心頭一顫。
母親深深的凝視她:“男人的心可以包容天下,女人的心就只容得下一人,丫頭,你心裡有沒有弄明白自己到底是為誰在這麼不顧一切嗎?”
這是一個很讓人糾結的問題,
她一直就沒弄明白,又或者說,她已頓悟,只是一直不敢去正視……
*****
從五歲開始,母親親自教養她,她是個博學多才的奇女子。
紫珞學的很快,拼命的吸收著屬於這個世界的所有知識。
關於北滄的一切,最初也是自母親嘴裡知道的。
母親說:“北滄為金氏所有,曾經的北滄並不強盛,是新帝金旭改變了北滄軟弱可欺的局面,這七八年間,他以鐵腕的手段將北滄壯大,並將疆域無限制的往北延伸,令無數劃地自治的蕃王自請來歸,將散沙似的北國擰成一個強而有力的拳頭……他,很了得,青史留名,千秋赫赫……”
滄國薄稅賦,輕徭役,國法嚴明,刑罰苛利。
滄帝一直寬以待民,鼓勵工商,重獎發明,比起其他四國更為的開明,只是他對於敢來挑釁皇權的亂臣賊子,下手從不心慈手軟,誰若敢不利於北滄王朝,誰必會成為他竭力剷除的物件。
清王府的事一朝突變,刺客反口之言,以及那一疊讓任何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的罪證,會把“凌嵐”陷於九死難得一生的境地。
紫珞一直知道天牢是最黑暗的地方,滄國律法雖然嚴明,然,亂用刑具的情況還是相當普遍的。
這種情況無論在哪個王朝都一樣,現代文明下尚有屈打的情況,何況古封建社會,加上刑司局裡拿聖旨來抓的人,大都是已經認定了罪刑的重犯,於是,皮肉之苦,再所難免。
主審這樁案子的是鐵面判官李環,此人審案有個習慣,喜歡在審案前來一頓殺威棒,不管你是王親還是貴戚,一旦落到他手上,在罪證確鑿的前提下,一頓打是免不了的。
於是,她一進大理寺司刑局,就再次捱了打。
這一頓打,打得紫珞那是皮開肉綻,還沒有和主審官說上一句,嘴裡再次吐血,不曾受審,就已暈死過去。
暈過去之前,她支起就像被車子輾過一般痛裂的身子,凝著緩緩走來的主審官,無力的低笑,說:
“好高明的一記冷箭,居然能把所有人耍的團團轉?李大人,你可是一世的英名,從不曾斷錯了案,但願你這一次也能猶如神助,可以還小女子一個清白!”
李環楞在那裡好一會兒,才命人用一桶冷水想將她潑醒,可她沒醒,就像死了一般不曾醒來,審訊只能暫停。
第二天宮裡傳來聖旨:陵王大婚,凌嵐一案壓後,七天後三堂會審。
而天牢那邊,也傳來訊息,說凌嵐公主已醒,只是燒的厲害,來請示大人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