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脾氣一向不好,品味也很怪,誰都號不准他的脈,任誰也不敢拍著胸脯自信滿滿的說上一句:說本官清廉愛民,政績卓著,督公才不會對我下手!
可能即便是這樣,戚無邪還是會朝他魅惑一笑,然後不痛不癢的將他踢回老家,拋下一個很無懈可擊的完美理由:你長得太醜了,會拉低整個朝廷的審美水平。
聳肩,這就是新朝時局,不敢猜,猜不透。
官場一片死寂,官員也不走親訪友的串門子,趟路子,因為他們知道再大的門子,在戚無邪面前也都是擺設,哦,除非你走一走姜太后的門子,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沒了路子,他們只得窩在家裡,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履歷官冊,然後在一張紙上一條條列出舊朝貪汙受賄的次數、金額;傾軋百姓的名目、理由;又或者是結交黨人的姓名、方式。
總之他們需要很清楚的審視自己幹下的壞事,拉出一個虛偽的比例數值——
如果你壞得不純粹,很虛偽,那麼恭喜你,你即將被革職,而且還會有機會得到東廠煉獄半生遊的珍貴機會。
不過,一切都還沒有蓋棺定論,只等新君的登基大典後,吏部才有新一年的京察大計。
以“四格”評定官員的操守、才學、政務能力,卓異、守勤或是不合等等等,根據這些再安排升遷調動,將朝廷缺位補上,形成新一輪的中樞京庭。
新朝伊始,所有人都非常忙碌,為先帝表號上諡,為先帝擇選陵地、為新君擇選帝號,為太后選定懿號,總是零碎雜雜,一股腦的建議折本,朝著姜檀心的桌案前,振翅飛去。
姜檀心已搬出了浮屠園,入住後宮鳳藻殿。
那鳳藻殿歇山頂,前後出廊,屋頂滿鋪黃琉璃綠剪邊,兩側雕琢行龍鳳凰,威儀懾目。
可宮殿再奢華萬千,富貴逼人又如何,年紀不過雙十,她便已然成為了這座囹圄之中的寡婦太后,叫世人嘆息。
可真正嘆息的還是她自己,一個黃花閨女先是替嫁東宮,又是跟個宦官對食,好不容易恢復女兒身,結果顛三倒四,成了一個孩子的媽,直接被奉為臨朝太后,自稱哀家本宮。
很憂傷,真心很憂傷。
當初答應幫助劉紅玉,確實只為了側影之心,想要幫一幫那位無助的母親。
可奪嫡風波席來,終歸還是將她母子捲入其中,她心存愧意,是真想給予這對母子一份安瀾的生活!
但局勢,因為劉紅玉的貪饜權柄,還有薛羽的領兵參戰而改變。
猶記得那日,戚無邪渾身溼漉漉的站在她的面前,他臂彎裡是哭得吃剩半口氣的十皇子,十分嫌棄的掏了掏耳朵,他搖了搖頭:“一路哭吵死了,你娘不顧兒子死活,本座便做主給你了,養好他,元妃娘娘”
海浪層疊,一浪浪打在碼頭渡口的木板上,那時的她還在為了他的“死而復生”激動的熱淚眼眶,可這個妖孽卻不問因由塞給了她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娃娃!
孩子那麼小,一截截肉肉的手臂,圓嘟嘟的粉臉蛋,他一離開戚無邪的懷裡便止住了哭聲,在姜檀心的臂腕中,他眨巴眨巴烏黑水靈靈的大眼睛,纖柔疏密的睫毛彎彎翹起,嘴角噙著口水泡泡,就那麼咯咯咧著嘴笑了起來。
姜檀心本還鬱悶著,不料被小娃娃這麼一笑,她心頭化為一灘柔水,不自覺的在嘴角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她抬起手指,逗了逗他的小鼻頭,見娃娃更樂了,她也一塊笑出了聲兒。
見狀,站在一邊的戚無邪不由嗤笑一聲,意味深長。
姜檀心聽出了取笑挪揄之意,也聽出了寵溺無奈之語,她鼻下輕哼,傲嬌扭過了身,抱著小娃娃率先走了前頭,不忘丟下一句:
“督公且快些走,我在海邊等了你一個晚上,身上半個銅板也沒有,求我當娃娃的娘,你得先餵我再說”
“……”紅袍怡然愜懷,懶懶跟著她的身後。
“吃什麼呢?小傢伙,咱們吃什麼呢,拓跋謀,這名字好硬,恩,我再來給你取一個小名好了,跟我姓姜吧,姜什麼呢?姜小邪吧,怎麼樣,好聽吧,哈哈”
“……”
嘴角笑意勾勒而起,戚無邪不駁斥,只當預設,也罷,撿的兒子叫姜小邪,回頭生一個,便叫戚小譚,這倒也有趣。
……
寒冬初春,在那填滿了睏乏嗜睡的大腦中,往日記憶紛擾。
姜檀心一手托腮,一手搖著孩子的搖籃小木床,頭一點一點的像只啄米的小雞,窗外的春雪像霜糖一般落下,融化成甘冽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