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算盤珠子,翻開面前的青藍賬簿,他懶懶道:“要兌多少啊?”
“兩百兩!”
小五肉球的小手掌一伸,彈出兩根小手指來。
夥計哈哈笑開,以為是哪家的孩子學著大人的樣子,閒著沒事跑來他這兒玩耍嬉鬧,倒也不兇巴巴的呵斥他,只是無甚上心的闔上賬目,笑道:“小娃娃快回去吧,這裡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是由著你們玩鬧的,來,這顆糖給你,拿著吃吧,快走快走”
他從櫃檯一邊掏出一件糖,他塞到了小豆丁的手裡。
小五倒是來者不拒,攤開小手接過了糖,剝去糖衣,遂即塞進嘴裡。他嘴裡含著糖,肉掌往櫃檯上一拍,不依不饒道:“說兩百兩就是兩百兩,給你看樣東西!讓你小瞧我”
從口袋裡翻出最裡頭的那張四四方方的疊紙,生宣紙上有一股冷香還有師姐身上好聞的味道,這兩種香氣十分融洽的混在一起,恰如天成,小五捨不得的在手裡多攥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展了開,像貼告示一般舉起,大聲道:
“睜大你的眼睛,看仔細了!”
夥計瞧了一眼空白的白紙,搖了搖無奈的腦袋,可不過片刻,待他眼風掃到白紙底下的那枚印章之時,脖子恰如灌鉛一般,一動也不敢動了!
情花主人!
小五將他臉上的表情轉變統統收入眼中,他得意的搖頭晃腦,拿著手指一戳:“看見沒有,任由所取,快把錢交出來!”
夥計後脊冰涼,神色呆滯,他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眨,如鯁在喉,實在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樣的反差太過強烈,若是一個凶神惡煞或是滿面無情的暗衛拿著這張紙衝了進來,他或許抖兩下便過去了,可這是一個連櫃檯都夠不上的咯嘣小豆子,他手裡攥著東廠戚無邪的票據,實在……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夥計,嚇傻啦?”
“我、我……貴客稍等,我去後頭稟報掌櫃,兩百兩立即送到,稍等,稍等片刻!”夥計站不穩,慌慌張張的跌下後頭櫃檯,收拾著踉蹌的步子,連摔帶跌的撞進了後堂。
不消得片刻,掌櫃得便滿臉堆笑,搓著手迎了出來,夥計端著茶跟在他的後頭,低著腦袋極為恭順。
“這位……小兄弟,哈哈哈,替我問督公大人安好,淮州分號有幸能接到他的票據,實在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哦哦哦!對了,銀子,銀子!這是兩百兩銀子,小兄弟收好,來,票據已經驗過,沒錯沒錯,確實是東廠的硃砂泥印,原物奉還,您也收好!”
一櫃之掌對一個小娃娃低頭哈腰,恭順溫良,簡直奉若貴賓,恨不得抱他大腿,涕泗橫流,足可見戚無邪這三個字的分量何其之重。
小五滿意的點點頭,收起了銀子,他把票據重新塞進了懷裡,卻不小心掉下了一張藥方。
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他並不知覺,抖了抖小袍子,學著二師哥走路的樣子,一搖一擺的闊步走出票號大門,一道拐角,他吐了吐舌頭,又是風一陣的向藥鋪子衝去。
夥計眼尖,見地上留下了一張紙,料想是小豆丁掉下的,他忙撿了起來,衝出店門想要追,可環顧一圈,左左右右早無人影,他不禁納罕:怎麼走的這麼快?
撓了撓頭,他展開了紙匆匆一掃,原來是一張藥方,無聲念道:“黨參、,白朮、茯苓、,甘草……”
掌櫃得從堂裡湊頭看來,一掌拍在他的腦後,冷冷說:“讀什麼呢?”
夥計撓了撓頭,越想越奇怪,他伸出手指,點了點方子上的字,疑惑道:“掌櫃,你說一個小娃娃為什麼要拿這一副保胎的藥方呢?還用得是督公的票據,督公怎麼需要這種藥方?此事蹊蹺啊!”
掌櫃得冷水澆頭,他一個激靈,一把奪過了夥計手裡的惡藥方,皺著眉頭看了幾行,追問道:“真是保胎的?”
“沒錯,我家媳婦前幾月剛有身孕,這兩天我替她抓藥跑得勤,她那藥方我倒背如流,跟這張上頭十種藥材八種是一樣的”
一拍腦門,掌櫃得急得直轉圈圈,嘴唇翕動:“完了完了,這事有問題,你快研磨,我要休書一封寄往京城總號,叫他們拿著這藥方去東廠核對,問問是否是督公的票據遭竊!快去!”
夥計方回了神,他忙不迭的應下,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研磨的研磨,寫信的寫信,而這一張保胎的藥方,就是在這樣荒唐無稽的方法下,快馬加鞭,一紙飄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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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小五這邊,他高高興興揣著銀子到了藥鋪,可奇怪的是,身上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