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人一言河南全境皆反正。自成大驚,與其下謀之。巖日:“誠予臣以精卒二萬,馳至中州,彼郡縣必不故動,即動亦可得而收也。”
金星勸從其請。既而自成以為疑,金星見其疑也,進日:“河南天下形勝地,且屬李巖故鄉,若以大兵與之,是假蛟龍以**,必不制矣。異日者舉中州之豪傑以與關中爭勝負,即主上且奈之何?”
自成曰:“如是若何以勸我從之?”
金星日:“巖蓄叛已久,臣始勸從之以安其心耳。且巖與主上同姓,前聞宋軍師讖語,在眾中欣然有自負色。今河南反,彼不候軍令,不薦他將,而自請兵,目中已無主矣:國兵新敗,人心動搖,遂欲乘機竊柄以自王,是豈復可信乎?不如除之,無貽後患。”
自成日:“善”。
明日,金星以自成命盛為具,與巖帳飲、伏壯士於幕後,三爵後並其弟牟執而戮之。獻策聞二李之死也,扼腕憤嘆:劉宗敏按劍切齒以罵金星曰:“我見金星,即手劍斬之。”文武不和,軍士解體,自成遂不能復戰,而席捲歸秦矣。…
類似記載見於《平寇志》卷十一、《國榷》卷一百二、《懷陵流寇始終錄》卷十八、《後鑑錄》以及《明史》等書。在李巖被殺的時間上,毛奇齡的《後鑑錄》是列在李自成放棄北京但還未進入山西的途中,按時間推算當在五月上旬。《國榷》載於崇禎十七年六月丁丑日(六月初一為丁巳,丁丑當為六月二十一日);《爝火錄》卷四載於同年六月二十二日,並指出李巖被殺的地點是山西平陽(今臨汾)。
就表面來看,這些記載是言之成理的。可是,一經認真考查,漏洞又很多。
第一,時間不對。據丁啟睿給南明弘光小朝廷的報告,歸德府的叛亂髮生在五月十六日。
《後鑑錄》把殺李巖一事排在李自成尚未進入山西的途中,這時丁啟光的反革命叛亂還沒有發生,因此不值一駁。
《國榷》和《爝火錄》分別載於六月二十一和二十二,雖然在歸德府叛亂之後,然而這時李自成已回到陝西。
據一些材料記載,李自成在五月初十向太原進發,六月初一到山西聞喜並繼續西進。可見,李自成經過平陽在五月下旬,怎麼會在六月二十一或二十二日突然在平陽同他手下的文官武將討論河南局勢和處理李巖呢?
第二,編造和相信李巖因讒被殺的人都有一個嚴重的疏忽,他們於津津樂道李巖請兵之餘,根本沒有想到需要下工夫去查考李自成起義軍當時在河南地區的分佈情況。
在他們的主觀想象中似乎李自成在河南只派了一批府縣文官,沒有什麼軍隊,一旦某些地方發生反革命叛亂就只有從身邊派軍隊去才能解決問題。
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李自成起義軍在崇禎十六年兵員總額已經達到一百萬人。第二年年初,李自成從西安出發東征的時候,調集的軍隊不過二十多萬人(其中包括後來留守山西、河北以及攻克北京後南征的軍隊),其他大部分軍隊都分散在湖北、河南、陝西、寧夏、甘肅、青海駐防。
從現有材料來看,李自成當時在河南的軍隊數量是相當多的。特別是由綿侯袁宗第所統率的擁有十萬以上大軍的大順軍右營,當時正開抵河南中部地區。
沈頤仙《遺事瑣談》和孫之碌《二申野錄》都記載了“自成右翼權將軍袁宗第”在六月初一日率領所部來到汝寧府(今河南汝南縣)平定河南西平大土匪劉洪起的叛亂。
襄城縣的地主劣紳張永祺也記載袁宗第的部隊在平定汝寧叛亂之後進抵許昌地區的情況,他說:“永祺扶老母於崇禎十七年四月抵許(許昌)、襄(襄城)界盧家澗內潛任)不意闖逆偽都督袁姓者於六月十三日至許,攻破盧家洞,永祺同老母妻孥俱被賊縛,行李衣服剝劫一空。”
袁宗第是大順軍的右營主將。乾隆《直隸商州志》和《商南縣誌》等書都記載他曾經統率十萬起義軍進攻陝西商州地區。
這些材料充分說明當時在河南的大順軍數量並不少,大將也不乏其人。既然擁有十萬以上大軍的大順軍右營在六月十三日已經抵達許昌地區,試問李自成等人為什麼在六月二十日左右還要捨近求遠地商量派軍隊去河南呢?
難道李自成和他身邊的大將、文官連自己的部隊大致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嗎?
李巖即便實有其人也不至於自信到這種程度,以為自己帶二萬人人豫就比袁宗第等人的十幾萬軍隊還頂用。
至於牛金星的進讒言就更加站不住腳,因為編造這種說法的人是以河南當時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