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的藏匿之處也肯定不是清河。
江澄道:“你為什麼不早說!”
金凌道:“我也不能確定,那具兇屍行動極快,我一進去他就跑了,只看到一個模糊背影,但是聽到了上次大梵山他身上的鐵鏈響,才猜想會不會是他。你不罵我,我回來就說了。”他剛想往裡探頭,江澄氣得當著他的面砰地關上房門,隔著門道:“回頭再跟你算賬,快滾!”
金凌“哦”了一聲,腳步聲遠去。見江澄轉身,魏無羨忙作出一個糅雜了“大驚失色”、“秘密被拆穿”、“怎麼辦溫寧被發現了”的複雜表情。江澄素知夷陵老祖與鬼將軍常同行作亂,原本就懷疑溫寧在附近,聽了金凌的說辭心中已信了六分,加上魏無羨的神情,又信了兩分。再者,他一聽到溫寧的名字就火冒萬丈,氣衝上頭,哪裡還有空懷疑。他胸口快被戾氣撐爆,揚了揚鞭子,抽在魏無羨身邊的地面上,恨極了:“你真是上哪兒都帶著這條聽話的好狗!”
魏無羨維持表情不變,狀似氣急:“他早已是個死人,我也死過一次,你究竟還要怎樣?”
江澄拿鞭子指他道:“怎樣?他再死一千次一萬次也難消我心頭之恨!當年他沒滅成,很好,今天我就親自滅了他。我這就去把他燒了,挫骨揚灰撒在你面前!”
他摔上房門揚長而去,去大廳囑咐金凌:“你把他給我看好。他說什麼都別信,都別聽!不要讓他發出聲音,要是他敢吹哨子或者吹笛子,你直接砍了他的手。”
魏無羨心知他不帶上自己是警惕他同去會趁機操控溫寧,這幾句則是說給自己聽的,威脅他別搞鬼。金凌滿不在乎道:“知道了。看個人我還看不住麼。舅舅,你跟那死斷袖關在一起做什麼,他又幹什麼了?”江澄道:“這不是你該問的。記著看好,回頭不見了,我一定打斷你的腿。”問了幾句具體位置,帶了一半的人手,這便去追並不存在的溫寧了。
多等了一陣,房門又被開啟,金凌的聲音傳來:“你去那邊。你,去旁邊守著。你們站在大門口。”
諸名門生不敢有違,一一應是。須臾,房門被開啟,金凌探進頭來,一雙眼睛骨碌碌地轉。魏無羨坐起身,他舉起一指豎在唇前,輕輕走進來,把手放在紫電上,低聲唸了一句。
紫電認主,江澄應該給它認過金凌,電流瞬收,化為一枚綴著紫晶石的銀色指環,落在金凌掌心。
金凌小聲道:“走。”
人都被他支得七零八落,兩人躡手躡腳翻窗翻牆走了。金凌還挺聰明,知道江澄最恨溫寧,踩著點子說謊,說得無比順溜。出了這家客店,一陣悄無聲息的狂奔。奔入一片樹林,魏無羨聽到身後異樣聲響,回頭一看,肝膽俱裂:“它怎麼也跟著?!你叫它走開!”
金凌兩聲短哨,黑鬃靈犬哈哈地吐著長舌,嗚嗚低叫,尖耳聳動兩下,垂頭喪氣地轉身跑了。他輕蔑地道:“真沒出息。仙子從來不咬人的,不過是樣子兇猛罷了。這是受過嚴訓的靈犬,只撕咬邪祟。你以為它是普通的狗麼?”
魏無羨:“打住。你叫它什麼?”
金凌:“仙子。它的名字。”
魏無羨:“你給狗取這種名字?!”
金凌理直氣壯道:“這名字有什麼不對?它小時候叫小仙子,長大了我總不能也這麼叫。”
魏無羨拒絕:“不不不,不在於此——你這取名字的方式跟誰學的?!”不用說,肯定是他舅舅。當初江澄也養過幾條小奶狗,取的都是什麼“茉莉”、“妃妃”、“小愛”諸如此類彷彿勾欄名將的名字。金凌道:“男兒不拘小節,你糾纏這個幹什麼!你得罪了我舅舅,非去半條命不可。現在我放你走,咱們扯平了。”
魏無羨道:“你知不知道你舅舅為什麼要抓我?”
金凌:“知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懷疑你是魏無羨唄。”
魏無羨心道,這次可不只是“懷疑”了。他問:“你不懷疑?”
金凌道:“我舅舅一向寧可抓錯,絕不放過。但既然紫電抽不出你的魂魄,我就姑且認定你不是。再說了,姓魏的又不是斷袖,可你,居然還敢糾纏……”
他沒說出糾纏誰,打住話頭:“反正你今後和蘭陵金氏無關了,要犯病也別找我家的人!”
他走了幾步,回頭又道:“你站著幹什麼?還不走,等我舅舅來抓你?我告訴你,不要以為救了我我就會感激你,不要指望我對你說些肉麻的話。”
魏無羨負著手踱上來:“年輕人,人這一輩子呢,有兩句肉麻的話是非說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