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芊再也把持不住手中墨塊,忽地丟下這一切上前跪了下來:“奴婢確實曾經動過情,卻不曾壞過事。”
“若不是知道你不曾變心,你還能留到今日?”武后地語調倏然轉冷,旋即又恢復如常,“你起來吧,我今天只問你,賢兒其人如何?”
對於這樣一個可以說最好回答,又可以說最難回答地問題,阿芊頓時生出了無窮無盡的猶
生這電光火石之間,她根本不能仔仔細細權衡得失或於是,她剎那間拋棄了所有疑慮,咬咬牙說出了一番話。
“雍王平日固然有任性地時候,但關鍵時刻的果斷酷肖天后陛下,更難得的是能文能武。而雍王似對所謂大義大節不感興趣,若是不招惹他,他決不會與別人為難。但雍王也有不足之處,那就是性子疏懶,太重情,不是奴婢說得難聽,就好似算盤珠子,撥一撥動一動。若不是惹著了他,就是用鞭子使勁抽,他大約也是不動的。”
起先那些讚語武后只是淡淡地聽著,可聽到後頭,她便忍不住點了點頭。話雖然粗鄙,可這卻是倒盡了李賢的性格,就是她本人,倘若不是正好生了這麼個古怪的兒子,也決不會想到世界上還有這麼奇怪的人。可就是這麼個兒子,偏生妙語連珠之外還有些真本事,疏懶裡頭還有股認真的勁頭,雖說那認真的時候實在太少。
她喜愛這個兒子的貼心,喜愛這個兒子善於為她解憂,但同時也喜愛他的疏懶和心軟。若是強硬的兒子,她倒要頭痛了。而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她又實在懷疑,倘若是這麼一個兒子坐在那個滾燙的位子上,是否會暴露出他真正的本性,到頭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真的相信太醫署那幫廢物的話?”
直稱廢物,無疑將武后的心思表露殆盡。即便如此,阿芊仍不敢掉以輕心,思忖良久方才答道:“太醫署雖說未必人人都有手段,卻未必人人都是酒囊飯袋,尤其是秦鶴鳴和崔元昌兩人。崔元昌既然敢在那醫案上署名,料想確實有那樣的可能。”
“既然要到十五了,陛下的病到時候只怕要公諸於眾,弘兒也未必躲得過去,先預作準備也好。”
武后終於岔開了話題,示意阿芊退下。等到室中全無一人之際,她方才回到了案桌前。這雖然是含涼殿內室而非紫宸殿,但放眼所及之處卻不見一面銅鏡或是女子之物,最最顯眼的就是靠牆那滿滿當當的書架,其中既有最原始的竹簡,也有抄錄的珍品卷軸,以及時下剛剛興起的雕版書籍,看上去倒是像政事堂的格局。
然而此時此刻坐在這麼一間書房中,大唐至高無上的天后陛下卻在考慮一個與此中環境格格不入的問題。李賢回來之後似乎沒有恢復雍州牧職責的意向,看他連宴請都躲著的架勢,似乎懶勁又發作了。而為了好好利用一下他的懶,是不是該在名義上動一動手腳?
想著想著,她忽然眼前一亮,原本準備放下的卷軸又被她重新認認真真讀了一遍。這是一篇看似很中規中矩的奏摺,但那個署名和最後一行的隱義卻讓人無法忽略。最重要的是,這寫奏摺的人固然是通曉春秋大義,而且更通曉她的心思。
“此等曉事人,正該大用!”
而這一夜,東宮西池某座小樓上,一個對鏡枯坐的女子正在對著鏡中的自己發呆。人說是一夜白頭,她雖說還不至於經歷那樣的突變,但每日早上醒來,看到鏡中的自己比昨日更憔悴更消瘦,眼睜睜地看著白髮從一根根青絲中爭先恐後地冒出來,她只覺得那種感覺更讓人悽惶更讓人瘋狂。
小樓聽風雨,坐看日落月起星沉。
她終於明白李弘曾經教過他的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實在很佩服那些所謂先賢,能從那種寂寞得讓人發狂的經歷中體會到那麼多真知,可惜她不是先賢,她受不了!
她緩緩站起身,從牆邊的舊衣箱中翻出了一件件錦衣。軟禁在這裡的時候,她苦苦哀求留下了自己的所有舊衣,這也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她曾經只有春夏秋冬四季襦裙衣祅,而這許多錦衣,無不是後來添置的,每一件都曾經在他面前穿過,每一件都能得到他或多或少的讚賞,但現在,這一切都沒用了。
太子重病!沒有什麼訊息比這個更讓她絕望瘋狂!
她坐在梳妝檯前輕輕梳理著自己不再烏黑的長髮,將一支支從來不捨得的髮簪錯落有致地插在頭上,又精心地在臉上塗抹著面脂,繪上口脂和黛粉,穿上了最最喜歡的華服,隨即取出了一個壓箱底的荷包。那是她親手繡制的荷包,其中裝著一個沉甸甸的金錁子。
正當她要將金錁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