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親來,請恕某不能出門迎候,實在是罪過!”
李賢轉頭一看,卻只見劉仁願站在身後,左手明顯軟弱無力地低垂在下方,臉色蒼白不說,精神也有幾分萎靡。見劉仁願還要行禮,他連忙擺手止住,親自將其扶著坐下,這才歉然道:“若不是今日在街頭巧遇劉將軍那幾個護衛,我也不會想到劉將軍會傷成這幅模樣。不知道大夫怎麼說,可有什麼大礙?”
劉仁願畢恭畢敬彎腰謝過了李賢的攙扶,隨即忿忿不平地嘆道:“一點小傷而已,只不過並非戰場上光明正大拼殺而致,反而是被詭魅小人所傷,實在可恨!”
“今日我在大街上也助貴屬抓到了一名刺客,只可惜卻被他自殺死了。話說劉將軍可對這些刺客有什麼眉目?”
劉仁願是個爽直人,略一思忖便搖搖頭道:“如今百濟已經
只剩下高句麗依舊不服教化。屢番征討之下,只怕I派出刺客也是可能的。只是某想不通的是,為何不趁某在百濟時下手,偏偏追到了這長安城,難道他們就不怕陛下震怒麼?”
這皇帝老子既然震怒了,你這老劉雖然受傷,又豈能逃脫得了朝臣彈劾?
“劉將軍身為熊津都督府都督,又駐守百濟,要說海東有不少人慾得劉將軍性命而後快,自然也是可能的。”李賢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著,一邊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劉仁願的臉色,見其只是眉頭微微一皺,便趁熱打鐵地道,“所以說,這刺客的可能性麼,其實有內外兩重區別。”
房間裡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安靜,好半晌,他才聽見劉仁願吐出了一句話:“願聞其詳。”
“這外頭麼,無論高句麗、新羅甚至是百濟,都有可能做這種事。高句麗就不用說了,那是我大唐兵戈所指,再加上劉將軍在海東駐紮,心懷恨意自然是理所應當。至於新羅,他們一心要一統三國,卻不料我大唐並沒有真正亡了百濟,不滿之心也是有的,派幾個刺客嫁禍也不無可能。就是百濟,當初是我大唐使得其覆滅,如今雖然芶延殘喘,國力卻一瀉千里,指不定有人鼓動某些人除此下策。”
李賢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見劉仁願愈發驚詫,心中不由得意得緊——也不看看他是誰的徒弟,李績一直防備著要上高麗去打仗,所以書房裡頭的地圖一大堆,平常和他舉例子的時候也全都是拿那三國說事。要是如今連糊弄劉仁願都做不到,那他跟著李績那麼多年也就白學了。
“某前次見到邢國公蘇大將軍時,曾經聽他說過沛王殿下從英國公學習武藝兵法多年,某見識過了殿下那首絕妙好詩,想不到殿下居然對海東局勢還有如此見解!”
劉仁願說著便站了起來,來來回回走了幾步,忽然又重重嘆息了一聲:“不瞞殿下說,海東局勢多變,高句麗、百濟、新羅,各有各的盤算,殊難料理,尤其是高句麗更是狼子野心。某本是武臣,雖然對行軍打仗頗有心得,但如今駐守百濟,面對的不單單是軍政還有民政,若不是有劉正則……”
似乎是察覺到說漏了嘴,他露出了些許懊喪之色,但最後還是坦然直陳道:“我知道劉正則昔日黜落,乃是戴罪之身,但自從他到了海東之後,對於局勢向來把握準確,幫了我不少忙。我此番回來述職,朝中非議極多,更有新羅使臣也在陛下面前詆譭於我,再加上這一次的刺殺,實在是……”
這劉仁願確實爽直到近乎老實了!
李賢看到這一位露出了明顯心灰意冷的神色,哪裡不知道這樣一個人只適合在戰場上拼殺,而不適合在人事關係錯綜複雜的朝堂立身。只不過,這樣的人才真正值得信任,該點明白的還是得提點明白才是。
“劉將軍,剛剛我不過是說了外,這內裡的因素卻還沒有說。”見成功拉回了劉仁願的注意力,他便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剛剛提到了劉仁軌劉正則,那麼你應該知道,他當年是因為誰而被黜落的,如今在朝中攻擊你最多的又是何人門下?退一步說,劉將軍身為大將,一回長安便遭人行刺,這傳揚開來,指不定別人又要多一條罪名了。所以,這看似單純的刺客,其實還是有無限可能性的。”
見劉仁願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額頭青筋都快爆了出來,他知道這回給人家的刺激大了,連忙安慰了幾句注意身體之類的話,這就笑眯眯地起身告辭。
他只是給出了所有可能的猜測而已,並沒有把矛頭對準誰,至於人家怎麼想,他就管不著了。如果他猜的沒錯,只怕劉仁願受到召見也就在這幾天。
出了這座大宅子,他不由得長長舒了一口氣。眼看天就要黑了,他少不得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