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神,捧著衣裳見禮之後,俱是低垂著頭不敢仰視。看到這光景,又發現周圍其他人都在悄悄打量這邊,李賢便示意兩人跟上自己,走到一個人少的去處方才轉過身來板著臉詢問剛剛的話。雖然兩個宮人無不悔恨多嘴,但這時候要糊弄過去卻也不可能了。
“是武三思少爺身邊的那個侍女,瞧著和賀蘭小姐的品格有些相像,那身段那做派都很相似,容貌也有六七分,其實看著……看著更像是當初的韓國夫人。”
韓國夫人!李賢一下子吃了一驚,再打量了一番那說話的宮女,發現她已經不再年輕,約摸二十七八歲,見過韓國夫人也不奇怪。於是,這番話就有了更強大的說服力。只是略一思忖,李賢便吩咐兩人頭前帶路,自己跟在了後面。
芙蓉園中殿閣林立,有的臨水,有的錯落點綴在林間,有的幽靜,有的雅緻,有的簡潔,然而,再匠心獨運也總有高下之分,就比如這座位於芙蓉園東北隅的院子,就顯出了幾分破敗的荒涼感——而這裡,住著的就是武家的親戚們。
同那些曾經顯赫過的外戚相比,武家人雖說混得不怎麼樣,但到底還是有官職的。惟良檢校始州刺史,元爽為濠州刺史,這在外頭好歹也算是地方大員。不過,始州和州那是什麼地方?武家當年雖說是木材商人起家,但好歹還是很有錢的,這好日子過慣了到窮山惡水當那種朝不保夕的刺史,他們早就熬得快發瘋了。
所以,甭說這房子只是破敗,就是茅草屋他們也會硬著頭皮住進去,而且也確實安安分分。
而李賢到了這地方,也不願意驚動他那些看不上的親戚,吩咐那兩名宮人把那侍女引來,自己則悄悄隱在一旁。不多時,就只見一個娉娉婷婷的女子走來,雖說是一襲再普通不過的薄紗長衣,但人卻生得天香國色,身段曼妙,單單看輪廓確實和韓國夫人及賀蘭煙有些相似。至於那容貌,李賢則能夠很自信地說,比起賀蘭煙還是差遠了。
兩個宮女充分貫徹了李賢的吩咐,對那侍女是拐彎抹角百般盤問,從出身籍貫到人生經歷,恨不得把人家家裡祖宗三代全都問出來。然而,那侍女雖沒有不耐煩,卻是一問三不知,答案不是不記得,就是不知道,讓兩個宮女抓狂的同時,也讓李賢在那邊越來越詫異。
不過,有用的資訊也不是完全沒有的,其中一條就是,與其說她是侍女,還不如說是武家的義女,還是三年前剛剛收養在武家的,而且還冠了武姓,小字惠娘。
“兩位姐姐,若是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倘使大人找不到我,只怕又少不得一頓訓斥!”
正在此時,彷彿為了印證她說的話似的,就只見一個人匆匆奔出了門,一看到惠娘便三兩步衝了過來,一把抓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就往回走。這時候,李賢終於忍不住露出了行蹤,重重乾咳了一聲。他這一聲咳嗽讓剛剛那個衝出來的人猛然之間呆住了,隨即徐徐轉過身來。
這是武三思千辛萬苦回來之後,和李賢的頭一次正式碰面,然而此時此刻,前者那嘴巴張大得幾乎可以塞進一個鴕鳥蛋——雖然這時節的大唐根本沒人見過鴕鳥。
第四百八十六章 榮國夫人一錘定音,李六郎巧哄賀蘭
人愛裝扮,這一點誠然不假。
哪怕是男子,這年頭也講究一個塗脂抹粉,衣裳薰香。逢年過節,皇帝還會將宮中特製的面脂口脂賞賜給群臣,春日夏日更有簪花大會,但只見一個個或年輕或年老的大臣,個個都是鬢上簪著奼紫嫣紅的花朵,那模樣端的是壯觀至極。而數人同行的時候,往往也會各自打聽對方衣服所用的薰香,每年數次的斗香會更是貴族之間的一大盛事。
倘若說男子如此打扮還會被少數人認為是臭美,那麼,女子盛飾容貌就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女子束假髻,簪步搖,衣羅裳搭帔帛佩瑤環,再加上梳、寶釵、頸飾、手鐲、臂釧……如是種種,三分姿色的人能打扮出七分,至於十分姿色的則會更加天仙絕色。這女為悅己者容固然是古語,但這年頭,女人打扮並不一定就是給情人看的,也是給自己看的。
就比如這一天的壽星翁榮國夫人,也正在由侍女為她梳妝打扮。那滿頭銀絲在侍女的巧手下梳理得紋絲不亂,上頭抹了些特製的玫瑰油,自是透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馥郁芳香。而簪金戴玉不免過於俗氣,因此在好幾盤的寶釵金簪中,她只挑中了一枚翡翠雲頭簪。那一汪綠色和滿頭銀白相得益彰,讓她又顯現出了十分精神。
李賢帶著人闖進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老外婆那張青春煥發的臉,登時呆在原地愣住了。不過他向來反應極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