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隨著心事積聚越來越快,很快就去到不知何處的楊柳岸。
到了這裡,他的臉上才微微帶笑,垂頭看看陽光掃在地上的疏影,忽然一個停步。
動作行雲流水,停步,轉身,伸腳——只聽“噗通”一聲,有重物落下了御水河。
鶴劫放又坐去石墩子上,假作焦急道:“哎呀,掉下去的是哪個?”
河中身影躍出,冷冷看著他,自行遊到近岸。
“這卻如何是好?本王未加提防,居然把我們車路將軍給絆下了御水河,真是罪過罪過!”
黑衣大老闆正了正臉色,伸出了自己的一隻手,一把將落湯雞一般的媚男子拉了上來。
此時的暄城渾身溼漉漉,長髮也不經管束,絲絲沾連,泛著黑光,嘀嘀嗒嗒往下滴水。
原本的白衣不夠厚實,露著內裡的一點光線,尤其是胸前兩個紅點,受了涼,呼之欲出不容忽視。
再看下去真正是罪過,鶴劫放只得轉過臉去偷笑。
“世子此舉不覺幼稚嗎?”水中栽培而出的大將軍挑眉問。
他額際的紅痕被這麼一折騰,居然褪了顏色,由大紅漸變成粉紅。
“那是你自己畫上去的?”鶴劫放詫異不已,手指竟然直接攀上了暄城的額,那是冰涼又潮溼的觸覺,於是他拿手指搓搓搓,無果。
於是訕然收回這孟浪的舉動,還將軍一個清白:“都是真得,不是色料。”
“呵呵,世子殿下英明。”被唐突的男子不怒反笑,輕輕拿起自己的袖子,用手擰一把水汁子,居然淅瀝嘩啦也流了很久。
鶴劫放看了他許久,上前幫他擰起另外一隻袖子來,動作十分自然,絲毫不覺突兀。
水聲不止。
時光於此刻流轉地特別慢,特別令暄城感覺恍惚。
“對不住。”鶴劫放到底對他說出了這三字,他不該為了天逸那錐心的話就遷怒於車路將軍。
暄城笑著領受,權當代姐姐燕舞慢慢收回當年的情債。
“其實,我先前找世子正想問問儀式操辦有何暄城可效勞之處。”他語聲輕柔,如同一介書生,怕是寅罡見了師兄此刻的樣子都要嚇得寒毛豎立。
鶴劫放卻管不得那麼多,他一聽此言就恢復了冷麵,回了一句:“將軍還是回去好好梳洗梳洗,其他的事,不勞費心。”
話畢將自己手中的袖子速速放下,沾水的緣故,袖子如鞭,惡狠狠在風中擺出一個劇烈的幅度。
美男子身影已遠。
暄城的笑卻越來越大,正如盛放的浮途,豔而濃靡。
他嘴裡似是在說:“鶴五郎,本座真正好奇你失去好友親人時會是什麼表情。”
機緣未遠,相信不日他的心願就能達成。
作者有話要說:更完
桂花樹老
天魔宮的流水近日特別慢。
或是因為連神教車路將軍也落下過這御水河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四公主天逸日日朝河裡拋下無數花瓣,萬般相思。
這水流載不動許多愁,在傷懷人眼中簡直是停滯不動。
只有世子鶴劫放一日比一日清醒,他常去的楊柳岸邊的幾個石墩子,一日換一個坐,已然換到了第八個。
這悠長八日間,他同未婚妻天逸公主不交一語,甚至從不併肩而立,偶爾在偌大的天魔宮內不幸巧遇,彼此也只是默默頷首即告擦身而過。
這是兩條不願再有交集的弧。
而天魔皇與車路將軍卻好似兩波盪漾的漣漪,你盪到了我,我漾去你處。
他們關係日漸密切,時常一同走出弘光殿,或是一起步入煙波堂用膳。
對外,他們堅稱是在討論喜事要如何操辦。
但向被斷袖留言纏身的天羽帝同容貌嬌媚的車路將軍如此行跡,很難不惹出一點半點離譜的傳言。
不多幾日已有天女們在竊竊私語,說天魔皇梅開二度,逢夕陽煥新彩,綻放出燦目的一大朵跨界桃花來。
他的四女兒聽到這話,也只得微微蹙眉而已。
倒是後宮妃子裡最受寵的一個蓮妃,用向來無稽誇張的言辭形容道:“陛下哪裡會看上暄城那樣的小妖精?吾皇老而彌姜,眼光必然也超脫凡俗,我覺得,還是傳他和暄城的恩師重光有姦情比較靠譜!”
“呃……”天逸還真不好插進嘴去。
說來真奇怪,父皇那樣一個不苟言笑,重視儀度的男子,居然獨寵這個面貌不算最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