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話,你都聽見了麼?”
辮子姑娘大眼睛一轉,也瞟了那酒鬼一眼,展顏笑道:“我又沒有喝醉,怎麼會聽不見了”
老頭子點了點頭,道:“那些人的來歷,你想必也全都明白了?”
辮子姑娘道:“全明白了。”
老頭子道:“很好,這樣你以後遇著他們時,就會小心些了……”
他面帶著微笑,慢慢地站了起來,喃喃道:“這裡的酒雖不錯,但一個人只要活著,總不能永遠泡在酒缸裡,糊里糊塗地過一輩子,該走的時候,還是要走的……掌櫃的,你說是嗎……”
這祖孫兩人一問一答,就好像在向別人說故事似的。
孫駝子也不覺聽得出神了,此刻忍不住笑道:“老先生對江湖中的事如此熟悉,想必也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這裡的賬,就讓我替你老人家結了吧。”
老頭子搖著頭笑道:“我可不是什麼英雄,只不過是個酒蟲……但無論英雄也好,酒蟲也好,一個人欠的賬總要自己付的,賴也賴不了,躲也躲不掉。”
他取出錠銀子放在桌上,扶著他孫女兒的肩頭,蹣跚著走了出去,也漸漸地消失在無盡的夜霧裡。
孫駝子望著他的背影,又出了半天神,回過頭,才發現“酒鬼”不知何時也已醒了,而且已走到“鞭神”西門柔方才坐過的那張桌子前,拿起了諸葛剛方才留在桌上的那封書信。
孫駝子笑道:“你今天可真不該喝醉的,平白錯過了許多場好戲。”
那酒鬼笑了笑,又嘆了口氣道:“真正的好戲也許還在後頭哩,只怕我想不看都不行。”
孫駝子皺了皺眉,他覺得今天每個人說話都好像有點陰陽怪氣,好像每個人吃錯了藥似的。
那酒鬼已抽出了信,只瞧了兩眼,蒼白的臉上突又泛起了一陣異樣的紅暈,彎下腰去不停地咳嗽起來。
孫駝子忍不住問道:“信上寫的是什麼?”
那酒鬼道:“沒……沒什麼。”
孫駝子眨了眨眼,道:“聽說那些人全都是為了這封信來的。”
那酒鬼道:“哦?”
孫駝子笑道:“他們還說這裡有什麼藏寶,那才真是活見鬼了。”
他一面抹著桌子,一面又道:“你還想不想喝酒?今天我請你。”
他聽不到回答,轉過頭,只見那酒鬼正呆呆地站在那裡,出神地遙望著遠方,也不知在瞧些什麼。
他日中雖也沒有醉意,卻帶著種說不出的淒涼蕭索之意。
孫駝子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就看到了高牆內,小樓—上的那一點孤燈,在濃霧中看來,這一孤燈彷彿更遙遠了……
孫駝子回到後院的時候,三更早已過了。
院子裡永遠是那麼靜寂,那酒鬼屋子裡燈光還在亮著,門卻沒有關起,被風一吹,“吱吱”的發響。
孫駝子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立刻就走了過去,敲著門道:“你睡了麼?為何沒關門?”
屋子裡寂靜無聲。
孫駝子將門輕輕推開了一線,探頭進去,只見床上的被褥整整齊齊,根本就沒有人睡過。
那酒鬼已不見了。
“三更半夜的,他會跑到哪裡去?”
孫駝子皺了皺眉,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很凌亂,床頭堆著十七八塊木頭,但卻瞧不見那把刻木頭的小刀,桌子還有喝剩下的半壺酒。
酒壺旁有一團揉皺了的紙。
孫駝子認得這張紙正是諸葛剛留下來的那封信。
他忍不住用手將信紙攤平,只見上面寫著:“九月十五夜,興雲莊有重寶將現,盼閣下勿失之交臂。”
就只這短短三句話,下面也沒有署名,但信上說的越少,反而越能引起別人的好奇之心。
寫信的這人,實在很懂得人的心理。
孫駝子皺起了眉,面上也露出一種奇異的表情。
他知道興雲莊就是他小店對面那巨大的宅第,但卻再也想不出那“酒鬼”會和興雲莊有什麼關係!
◆ 《風雲第一刀》 第第三十回 漫漫的長夜 ◆
夜霧悽迷,木葉凋零,荷塘內落滿了枯葉,小路上荒草沒徑,昔日花紅柳綠,梅香菊冷的庭院,如今竟充滿了森森鬼氣。
小橋的盡頭,有三五精舍,正是“冷香小築”。
在這裡住過的有武林中第一位名俠,江湖中第一位美人,昔日此時,梅花已將吐豔,香氣醉沁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