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措的順著她的指點移到女人腿前,發現孩子竟已露出了半個身子,哆哆嗦嗦地接住嬰兒並輕輕托住頭部,女人嗓子裡又發出一聲嘶嚷,孩子終於被擠了出來!
在嬰兒發出第一聲哭喊之後,女人本還抓在枯草上的手,鬆開了。
蘇錦忙放下孩子去看她,那雙湛藍的眼睛依舊是張著的,卻再也沒了燦若星辰的浮光,蘇錦慢慢把指尖探到她鼻下,手跟著抖了起來。
人,已經死了。
嬰兒的哭聲將蘇錦從來不及陳鋪的悲慼中拉回現實,忙又轉回嬰兒身邊替他剪斷了臍帶,打結,這才把孩子抱到女人眼前。
“是個男孩子,”蘇錦拿起布替嬰兒擦乾身上的血跡,看著自己懷裡這皺巴巴的一團,眸色加沉,“你放心走吧。”
說完,在自己的承諾里,慢慢替女人撫上了眼瞼。
太陽早已落到西南,蘇錦用盆中轉涼的水替寶寶洗淨,又憑著印象包好他,這才把孩子重新放到他母親身邊,隨後拿起那半片剪刀,轉身出了神廟。
離神廟不遠的小土包上歪歪扭扭長了棵禿脖子柳樹,頂冠半個都是焦的,一看就是下雨天給雷劈了,哪有一點兒那些酸腐文人詩裡的綽約姿態。蘇錦繞著樹轉了一圈,終於選好了位置。
當即蹲下開始用那半片剪刀挖土,剛下了場雨,土質雖不至於鬆散,但確實比往日硬邦邦的土塊好挖許多。松下的土便捧到一邊規規矩矩堆好,一會兒這坑挖完了還要填上,她抹了把額頭的汗,落滿泥汙的臉上瞳仁透亮。
這是要挖個墳坑,給那個女人的。
這麼多天,她甚至連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雖是個為人不齒的小偷,卻也知道該知恩圖報。
這具身體實在是過於羸弱,挖到太陽已經偏西,成人大小的長坑才算差不多完成,坑底全是糾結盤亙的樹根,粗丫丫虯成一團,時不時鑽出兩隻小蟲子,一接觸到夕陽又立馬舞動著觸角縮了回去。
方才挖出來的溼土已經快被蒸乾了,蘇錦仰頭看了看天,估摸著不能再耽擱,忙丟下裂口的刀片折身回去。
重新回到神廟的時候孩子依舊在哭鬧,卻根本沒空哄他,自己進廟後便徑直走到那屍體旁邊,也不害怕,伸手從女人肩窩底下掏過去,試圖把她往外拖。
女人已經走了兩個多小時,這會兒她的身體正在慢慢變硬,也開始形成大片暗斑。因為早已瘦的枯骨嶙峋,蘇錦一個人拖著,竟沒想象中那般費事。
屍體在草叢裡蜿蜒出一道長長的壓痕,蘇錦努力加了把勁兒,終於一口氣憋足把她運上了土坡,女人被這麼一顛簸懷裡有樣東西兩下便給跌了出來。
正好滾進挖好的坑裡。
包東西的是方上好的手帕,磨光淨面細綢,她忙放下女人跳進坑裡,把那東西撈了上來。綢緞層層開啟,一抹金色簡直媲美頭頂的霞光在眼前驟然炸開,不自主的便吞了口唾沫。
女人寧可乞討也不肯拿來換錢的東西,是件樣式古樸的懷錶。
錶盤光禿禿的並沒有什麼特色,只在最內側不顯眼的地方,鏤空雕了朵寬葉蘭花,婀娜舒展著,完全抵消了金屬的冰冷色澤。
蘇錦看了眼手上的金錶,只看外觀就知道價格不菲,而錢,卻是自己想要進入加迪學院最需要的東西……
一隻老鴉嘎呷著嗓子在頭頂盤旋了一圈這才收回翅膀落到柳樹上,頭縮回羽毛裡,小眼睛貪婪地盯著地上的屍體,卻礙於蘇錦還在旁邊不敢俯衝下來。
被這叫聲驚醒,蘇錦狠狠跺了下腳,閉著眼重新把懷錶塞回了女人的胸口,再不遲疑片刻,重新夾起她一點點兒拖進了挖好的大坑裡。
重複動作的填土,踩實,老鴉棲息在樹上,確定吃不到便重新縮了脖子把頭埋進了翅膀下,一動不動掛在那兒,幾近融入背景。天邊最後一抹霞光藏起來的時候,暮色已經濃郁到深沉。
蘇錦大口喘著粗氣,一邊把削尖的木棍插入地面,略微鼓起的夯實土包,成了女人最後的歸屬。
肚子又不爭氣的叫了起來,蘇錦再次反身走回神廟,嬰兒哭夠了又睡下,包著他的布片早就被尿浸得冰涼。
幫孩子換好後,蘇錦把女人的一件舊衣服纏在孩子身上,頭部四周用軟布填充固定,而後從自己背上繞過去纏了兩圈,將他固定在自己胸前,伸手顛著試了試,覺得孩子應該掉不下來了,這才站直身子。
暮色踉蹌,城西月亮並不圓滿的影子砸在地上,虛影綽綽。
蘇錦自己本就是個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