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他了?”
“嗯。”
“你還記得他麼?”
“不記得了。”
“他好象有事找你。”她漫不經心地道。
“等我起了床再見他罷。”
“為什麼?”
“我從不躺著見人。”
“快說罷,還有什麼別的怪脾氣?”她笑。
“潔癖。”
“潔癖我也有……正納悶兒呢,沒事兒我總抱著醬油瓶子,糖罐子擦個沒夠,床單老嫌不夠乾淨。——可能是給星兒洗尿布落下的毛病。”
他微笑不語。
“除了潔癖之外還有什麼?”
“脾氣不好,偶爾會發火,不過絕不會衝你發。”
“我的脾氣也不好,在村子裡的時候老揍人,後來便再也沒人敢欺侮我們了。”
“荷衣,我對不起你。你……你流落在外……一定受了……受了很多苦罷?”他凝視著她的眼,嘆道。
“怎麼會呢?我這麼兇的一個人……”見他傷心,她連忙避開這個話題,繼續問道:“除了脾氣不好之外,還有什麼毛病?”
“沒有了。討厭的毛病都告訴你啦。剩下來的都是優點。”
“你真有趣,慕容先生。”
“我的手可以動了。”他咬著牙勉強將手抬了起來。
“可以動了也不要隨便亂動。”她板著臉,將他的手塞回被子裡。
她開啟窗簾,陽光把她的影子照在牆壁上。她指著自己的影子道:“看,這是我的影子,我可不是鬼喲!”
他一愣,道:“你當然不是。”
“那你……你昨晚又發什麼神經?”
“我幾時發了神經?”
“你……你要我裝……裝死人來著呢。”
“不會罷!絕沒有的事,活人還裝不來呢。”他一個勁地搖頭:“哪裡有閒心裝死人?”
“你……你……”
“只怕是你在夢遊,你幾時有了夢遊的毛病?”他歪著頭問道。
“喂,難道你……你不知道你昨晚幹了些什麼?”她插著腰衝著他大叫。
“我什麼也沒幹。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那……那樹上的蟬兒……你不記得了?你還用彈弓打它來著。”
“我從不會用彈弓。”
“慕容無風,你……你氣死我啦!”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道:“難道……難道是你在夢遊?”
“這倒有可能。我都做了些什麼?”
“沒……沒做什麼。”她滿臉通紅地道。
“究竟做了什麼,為什麼你要大喊大叫呢?”
“我們……我們只是喝了幾杯茶而已。”她小聲地道。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他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除了喝茶,你好象還吃了東西。”他道。
“原來你在捉弄我!”她張牙舞爪地撲了過去。
“別擰我呀!你又來啦!”
*******客廳裡滿滿著坐著二十來位大夫。今天是例行的醫會,大夥兒聚在一起,各抒已見,探討醫術。慕容無風是趙謙和送來的。大夥兒很快就發現這位體弱多病的神醫與往日大不相同。他蒼白的臉上有一抹少見的紅暈,精神和情緒大大地好過往日。
他還是默默地坐在輪椅上,一邊喝著茶,一邊聽著大夫們爭論。有時他會在爭辯最激烈的時候插上一兩句話,讓雙方平息下來。有時候,有人問他問題,他略作解答。大家問問題都很謹慎。因為慕容無風只對真正有難度的問題感興趣,對很笨、很尋常的問題會顯得很不耐煩,有時候還會明譏暗諷:“平日都幹什麼去啦,連某某書都不曾讀過,這問題你別問我,自個兒查書去罷。”每當這個時刻,被他訓斥的弟子會很下不來臺。所以,有問題,他們一般去纏著脾氣最好的陳策問個沒完。陳策於是得一外號,叫作“人之患”,概取“人之患在好為人師”之意。他非旦樂於解答,甚至樂於查書:“你先去忙著,我查出來了就派人告訴你!”
所以,只有連陳策蔡宣都解答不了的問題,弟子們才敢壯著膽子去問慕容無風。到了那種時候,慕容無風旁徵博引,脈理、案例隨手掂來,直講得大家目瞪口呆,點頭稱是。說完了,他便又如老僧入定,沉默不語。
醫會將近結束,大夥子坐在一處一邊喝茶,一邊閒聊。蔡宣對著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