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東山村的路並不平坦,尤其是那一段山路,很是顛簸。夏芙蓉覺得自己的內臟都快要給顛出來了。她虎著一張臉,心中無限怨念:姑母也真是的,鎮上好好的宅子不住,非要往窮鄉僻壤的鄉下跑。都是那個賤丫頭,如果不是她說姑父一直都住東山村,姑母說不定這時候已經在鎮上安置下來了!
哎呦!一個沒留神,夏芙蓉的頭撞在馬車的窗戶上,發出好大一聲響。小姑娘捂著被撞疼的腦袋,含著眼淚的眸子看向了她姑母房夫人。
房夫人到底跟自家男人練過的,挺直腰桿坐在車廂裡,任憑馬車怎樣顛簸,她都不動如鍾地坐著。
餘小草則是順著馬車顛簸的走勢,搖晃著自己的身軀,下盤卻一直保持著盤膝的姿勢,小腰扭啊扭的,好像在跳舞一般。
聽到夏芙蓉撞擊車窗的聲音,餘小草扭過頭來,微笑地看著她,道:“表姐,過了這段山路,就是東山村了。專心點就不會受傷了!”
小草臉上的微笑,看在夏芙蓉的眼中,是在嘲笑她呢。她捂著頭上的包,氣急敗壞地對房夫人告狀:“姑母,你看她!我都撞成這樣,她還在一旁說風涼話。”
餘小草在一旁睜大了烏黑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她:這人真是不識好人心,自己在安慰她,好麼!
房夫人拍拍乾女兒瘦弱的肩膀,柔聲對侄女道:“芙蓉,你表妹是在關心你,提醒你小心點兒,別再撞傷了。”
“姑母!你真偏心!!她明明不懷好意,你還幫她說話!!姑母,您有了乾女兒,就不疼侄女了,嗚嗚……”小姑娘委屈地哭了起來。
餘小草撇撇嘴: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爭寵,有意思嗎?咱家裡有爹孃寵著,不缺愛,不跟這個小丫頭一般見識!
房夫人瞧見了小草的小動作,越看越覺得可愛。再看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侄女,都十三四能說婆家的人了,還跟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爭寵。這也怪自己,對侄女的憐愛,把她的心思養大了。心願破滅後,難免在心理上會有落差。
“別哭了,你都到了能說親的年齡了,還跟一個小丫頭爭寵,不怕人笑話?”房夫人遞上自己手中的帕子,輕聲安慰著。
夏芙蓉畢竟是大姑娘了,聽了這話小臉一紅,低下頭還不忘瞅準機會狠瞪小草一眼,低聲道:“姑母,這裡除了她,誰還會笑我?”
房夫人無奈地道:“小草是我的乾女兒,你們現在已經是姐妹了,要好好相處,不要總跟斗雞似的,一見面就掐架……”
小草臉上的表情更加無辜了,她扁扁嘴,道:“乾孃,我沒有啊!”
房夫人笑著安撫道:“我們小草是個好孩子……你表姐新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不太適應,你好好儘儘地主之誼。”
“我會的!”餘小草不懷好意地看著夏芙蓉,心裡想著是帶她去山上逮毛毛蟲,還是去海邊挖海腸撈海參呢?
夏芙蓉朝她狠狠瞪過來,委委屈屈地應下了:“姑母放心,我會讓著表妹的!”
剛剛姑母提到了自己的親事,只要自己聽話懂事不惹姑母生氣,姑母自然會替她謀劃的。她且先忍著這賤丫頭,以後最好少見面,心裡清淨!
馬車在兩人各自心思中,駛過了最難走的山路,遠遠地看到東山村的輪廓。
小草指點著不遠處,笑嘻嘻地道:“乾孃,那邊就是我們家的瓜田。不大,只有三畝多的樣子。不過西瓜長得很好,一畝地能結好幾千斤呢!”
房夫人看著彷彿被蒼山擁抱在懷中的小漁村,到處綠樹環繞、鳥語花香。小草所指之處,一片蔥鬱翠綠,讓人看著都覺得舒服。
“這道路兩邊種的是……”房夫人陪嫁的莊子裡從未種過這種作物,略帶疑惑地問道。
餘小草看了一眼路旁的紅薯秧,笑著道:“東山村臨海,這邊大多是沙土地,種麥子大豆什麼的,產量比較低。所以,大都種的是番薯這樣不挑地的作物。”
“番薯?就是一畝地可以產上千斤的新型作物?”當年皇上第一次遠航,便帶回了番薯這種高產的作物,很快便推廣開來。有了這種高產作物,被戰亂攪和的千瘡百孔的大明初期,才不至於有更多的百姓因飢餓而死……
餘小草點點頭,道:“番薯的產量的確很好,種得好的話,一畝地兩三千斤都有可能。”
“別吹牛了!都這時候了,莊子上的小麥都抽穗了,這番薯還只剩葉子什麼都沒結呢,剩下的一兩個月,能結出兩千多斤的果實來?哄誰呢!”夏芙蓉撇撇嘴,語氣裡充滿了找茬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