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忘將佘嬌嬌拖後了些,自己上前舉著長劍,只要一個不對勁,他足夠將劍刃全部深入唐烆的體內,讓他回天乏術。
唐烆眼中一絲暴虐閃過。
胸腹部的蠱蟲在面板下爬行得快速了些,鼓起的部分顯得比方才珠子大了一倍。這東西越是大說明吞食的血液越多,爬行的速度越快人的血脈擴充越巨大,那痛感就越強。唐烆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他張開了,閉上眼,當作沒有看到對方的威脅。在雪山上,沒人敢拿劍對著他,否則死得更加快的只能是別人。
寶寶無感覺地在他懷中踢了踢腿,膝蓋正好頂在腹部,硬是將皮下的蟲子往前擠了一下,唐烆額頭抽得痛,靜脈鼓起,如果可以看清楚頭髮,會發現髮絲都是繃直的。這不比走火入魔的全身冒血泡少疼多少。只是,走火入魔的時候他的神志是混沌的,而現在是清醒的。清醒的讓蠱蟲在體內爬行,還不能逼出來,也不能抓撓,更不能切開肌肉挖出那一坨該死的蟲子,將它踩成一灘肉泥。
蟲子們逐漸爬往大腿膝蓋。唐烆極力穩住手將寶寶抱起來,不知道要如何放下他。佘嬌嬌好氣又好笑:“把孩子給我。”唐烆搖頭,索性將孩子整個壓在自己腦袋上,這樣說不定對疼痛的感覺要少很多。寶寶雙腿沒著地,踢打兩下,巴在了唐烆頭兩側,分別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好像樹懶抱著大樹。唐烆覺得呼吸困難,整個人的鼻子都被寶寶的胖肚子給堵住了。
佘嬌嬌覺得唐烆越痛苦她就越高興,忍著笑讓出位置,讓蜀玉看到這兩父子的互動。蜀玉就只能看到無靠背的坐墩上一個被小孩子包住了頭,只剩下身軀的男子。而男子的那雙腿,在微弱的夜明珠光芒下,似乎有抖動又似乎沒有。她瞥了佘嬌嬌一眼,對方一攤手:“他不肯把寶寶給我。話說,這小豬怎能睡啊!”
蜀玉心疼道:“我病著,他這些日子都睡得不安穩。”
佘嬌嬌哼了聲:“寶寶也算報仇了,就這麼憋死他爹爹算了。”
蜀玉問:“怎麼了?”
佘嬌嬌笑道:“好像寶寶太胖,堵住了所有的空隙,唐烆呼吸不了了。”
蜀玉哦了聲,沒說話。佘嬌嬌走到她身邊:“我知道你怨,也知道你有恨,只是世事無常。他吃了苦,你也不想因為外因蹉跎兩人的時光。可事情到底發生了,就算不是他自願對你那般,可你還是有必要教訓教訓他。別讓他以後再犯下一些不可挽回的錯誤。”
“我知道。所以,我不阻止你。真要說到報復他,我也不會選這麼溫和的方式。只是,你也說了人生無常,我不願意因為自己的怨氣而折磨兩人,虛度了年華。可不代表我真的完全原諒了,橫豎日子還長,要我完全消氣,得讓他慢慢努力,時日長了,說不定我就好了。”
唐烆用手指隔開一點寶寶的衣襟,深深的吸入一口氣,同時盈入鼻翼的還有小娃兒的奶香。蜀玉的話他都聽了,知道無法求得完全的原諒,只是現在已經超出了他意料之外,他告訴自己要慢慢來,要知足。受的這點疼痛就已經算不了什麼了。
佘嬌嬌走了過來:“開始運功吧!要分出很多股,一股勾著一隻蠱蟲到你需要安置它的穴道處。”
唐烆盤著腿,將寶寶趴在自己的胸口,開始逐漸執行內力,丹田氣息才一動,那些蠱蟲頓時被刺激了般,爭先恐後地衝了過去。方才只是一隻只的蠱蟲遊走,他已經疼得渾身發抖,現在這麼一大串衝了過去,那面容頓時就扭曲了,整個體內有什麼被撕扯開一般,蠱蟲們似看到了最美味的食物爭先恐後。他已經可以聽到蟲子們用著尖牙咬著內力貪婪的吞入肚,神志痛得迷迷糊糊,眼中五彩斑斕的綻放著煙花,骨骼冷得發抖,內臟一邊冷一邊熱,丹田卻是一個火爐,蠱蟲們在火爐裡面歡欣跳躍。想要大吼,想要撕開自己的肚子,扯出腸子,挖空那些熱燙,將蠱蟲們撕扯成碎片。
他劇烈的喘息著,感覺自己身處一個空蕩蕩的黑洞中,找不到光明。這黑,比那冰窖的一片白冷更加讓他恐怖,他不要在這裡,他不要被囚禁,不要與世隔絕。
他要……回家!
回到那個人身邊,守著她,看著她,護著她……可是,他找不到出去的路,不管砸破了多少冰塊,喊破了喉嚨,殺了多少人,都無法掙脫那無盡絕望的束縛。他不想就這麼被人囚禁一輩子,不想所有的人都懼怕他,遠離他,也不想要接受別人施捨般的恩情。
“烆,”掌心一片冰涼,有誰靠近了:“烆,還好麼?”
黑暗被撕開了裂口,冰山開了裂縫,他找到了呼吸聲,好半響才睜開眼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