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送走客人,陳家的堂屋難得地亮起了燈。
陳家早拉了電線全家卻只有一個燈泡,因為怕費電,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地收在櫃子裡的,陳奶奶瞪了眼坐在一邊的葉知知,沒好氣地同陳爺爺說,“趕緊說完把燈拉了,費電!”
說著便拉著孫子往出走打算出去串門子,堂屋亮堂堂地她看著鬧心,要不是老頭子給她解釋了番利害,她哪裡會這麼容易放過葉知知,邊走邊嘟囔著,“說說說,光說頂個屁用,棍棒底下出孝子,打一頓就老實了。”
聲音遠去,堂屋裡就剩下陳爺爺和葉知知兩人。
夏日蚊蟲多,平時藏在暗處的大飛蛾不要命地往燈泡上撲,還有許多細小的蚊子繞著燈泡打圈圈,燈泡看久了,再看別的地方,總有個鎢絲芯在眼前晃悠。。
屋裡說話的聲音不高,躲在外面的趙秀菊半句話也沒聽著,心裡胡亂地猜著老爺子可能要說的話,焦躁地等等著。
“你爺跟你說了什麼?”葉知知剛出堂屋就被趙秀菊拉進側屋,還沒站穩趙秀菊就迫不急待地問道。
說什麼?老爺子和老太太不一樣,卻又一樣。不過是用一種更委婉的方式,提醒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他可以親手送她上青雲路,同樣也可以把她拉下來踩進泥裡,用大道理和所謂孝道狠狠地壓著她,好叫她以後不要數典忘祖,要兄友弟恭,要聽話,最重要的是暗示她拿到工資後要交到家裡來。
老爺子有成算,自然不會自毀長城,眼下陳家暫時只有她一個能拿得出手謀取利益的,輕易不會撕破臉皮。
“你去問我爺唄。”葉知知有些心煩,找凳子坐下,她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親人,所得到的愛也十分的純粹,哪怕前世奶奶也十分重男輕女,卻從不曾謀算過她半分,頂多只是冷漠而已,就算旁觀了閨蜜的人生,到底不是真正經過,感受不到那種切膚之痛。
趙秀菊心裡有氣,伸手又想擰她,被葉知知躲了過去。“你個死犟丫頭,我要能去問你爺,我拉你來這幹嘛?”
“有話說話,別動手動腳!”葉知知揉了揉今天被擰到的地方,趙秀菊下手沒有輕重,她剛成為葉知知時,就發現原主身上許多大小不一顏色不同的淤青。
“你是我生的,我還擰不得你!”趙秀菊瞪了她一眼,倒也沒再上手,坐到一邊。“你爺說什麼你信個半分就行了,你可別那麼傻,你爺說什麼就信,聽見沒?這麼大個姑娘了,你也得多顧著家裡,你爺那人最偏心,什麼好的都被你二叔一家得了去,你二嬸那人更是奸得很。”
“還有你弟弟,你多大的人了,他才多大,你也要有個當姐姐的樣子,你也要讓讓他……”
葉知知作勢起身要走,趙秀菊忙住了口。“行行行,我不說你,你賣頭髮賣了多少錢?”
葉知知冷笑。
“你這馬上要去住宿舍了,你把錢給我,我給你去置辦東西,這麼大個姑娘了,做事不能沒得成算,上回的事我就不說你了,你這大手大腳的毛病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趙秀菊沒看見葉知知臉上的表情,自顧自地說著,葉知知也不反駁,聽她全部說完。
“媽你給我算一下我統共要花多少錢。”葉知知說。
趙秀菊以為她是要把錢交給自己,立馬高興地算了起來,這時候倒是有個當媽的樣子,所有必需的生活用品都數了個遍,價格更是往高了往好裡報。
“我頭髮不好,總共才賣了兩塊錢。”這錢數沒法瞞,等下回理髮員一來就能問得出,就算別人有可能記不住,她也不想冒個這險,也沒必要。“按你算的,我還差五塊才能置辦全,媽,你給錢給我唄,我自己去買就行。”
趙秀菊剛要脫口而出的話哽在喉嚨口,頓了下才緩過來。
“我沒錢!我哪裡來的錢,你們姐弟仨吃的穿的哪樣不要錢。”說著趙秀菊緩過味來。“你這死孩子,你還不信你媽,你這是怕我貪了你這兩塊錢是怎麼地?你是我生的我養的,你欠我的你還得清嗎?這賣頭髮的錢也是我的,我懶得跟你扯,你趕緊拿給我。”
這論調聽得葉知知膩歪得不行,莫名就想起前世閨蜜媽媽也是這樣,因為她生了她閨蜜養了閨蜜,就活該讓她壓榨一輩子,就是小外孫子的命都賠給她還不夠。
現在,她也活該這樣嗎?
“二嬌啊,我去你大河叔家裡看看,問問出沒出結果,你跟上。”陳爺爺收好燈泡又坐在堂屋裡抽了根菸,才踱著步子出來。
自從雙搶時這孫女傷了頭開始,她就不愛出去串門子了,陳爺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