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當然是問地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夜。次日醒來,桑紫服侍他穿衣洗漱,柔順得就像王府中的普通侍女。問地雖然答應了她要做樓蘭國王,終究不過是枕邊之言,況且他心中疑慮極重,即使是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女人、暈眩在美色下,卻還是有著本能的清醒,當即讓桑紫留在內室,自己趕來廳堂。
刀夫正與摩訶在堂中交談,一見問地出來,便笑了起來,問道:“父王昨晚可還滿意?”問地道:“我正要問你,你是不是請巫師對桑紫施了什麼邪術?”刀夫道:“當然沒有。”摩訶也道:“本座天性不能近婦人,如何會對桑紫夫人施法?”
問地道:“那麼你到底對桑紫做了什麼?”刀夫笑道:“總之不是什麼邪術。我曾聽摩訶巫師說過,那些執著鍾情於某人或某物的女子最容易被旁人操縱,比如芙蕖,再比如桑紫。芙蕖熱戀傲文,桑紫對希盾又愛又恨,都是那種盲目到心智失常的女子。我只用一些希盾的事情稍加引導,就順順當當控制了桑紫的意志和心神,她不過是在做我讓她做的事。父王放心,她現在徹底是我們一方的人了。”
問地聞言又驚又喜,但心中多少也有幾分恐懼,總感到這個突然變得精明能幹起來的兒子身上多了幾分可怕。
刀夫道:“昨晚跟父王提到之事……”
問地咳嗽了一聲,有意打斷了話頭。摩訶立即會意親王不欲自己聽見,稱故退了出去。問地這才堅決地道:“不行。刀夫,我知道你想當國王,父王也希望你能當上國王,可是當今國王在位已久,在臣民中威信很高,若是用武力謀取王位,就算勉強得到,也贏不了人心。咱們可以想個別的法子,譬如用釜底抽薪之計除掉傲文,這樣你就是唯一的王儲候選人,正大光明地得到王位,難道不是更好麼?”
刀夫笑道:“我早知道父王心軟,不會忍心對你的王兄、王嫂下手,所以我也贊成除掉傲文,已經想到一個極好的法子。眼下瘟疫橫行,我們派人到邊關告訴傲文,說國王認定約素就是瘟疫的禍根,預備當眾燒死她,他愛這個女人愛得發狂,一定會不計後果地趕回來相救。于闐覬覦我樓蘭已久,勢必趁虛而入,我們甚至可以提前通知希盾國王,告訴他傲文將領軍離開邊境,他儘可以趁機發兵。這樣,我們就可以說他們父子二人聯兵謀反,那麼傲文就是樓蘭的叛徒,就算有命活著,卻再也不能回來王都與我爭奪王儲之位。”
問地道:“這計策是不錯。可王兄對於是否要燒死約素還有所猶豫。萬一傲文單身一人趕回王都,謀反的罪名還是難以坐實。王兄視他如子,沒有鐵證,絕不會輕易動他。”
刀夫笑道:“我早有奇計。”叫了一聲,便有兩名心腹侍衛從側室押出來一名五花大綁的男子,卻是商人甘奇,他顯是已經受過不少苦刑,渾身上下血跡斑斑。
刀夫道:“現在連傲文的親生母親都在我們掌握之中,對付傲文,還有什麼辦不到呢?摩訶巫師也會助我們一臂之力。”附到父親耳邊,低語了一陣。
問地思索一陣,覺得此計果然大妙,當即拍手道:“好,你這就去辦吧。只是有一點,萬事小心。”囑咐完刀夫,又交代侍衛看好桑紫,這才往官署而來。
一路上人煙蕭條,只見到將軍泉川指揮武裝軍士在用板車沿途收斂死屍,數輛大車上堆滿屍首,壘成一疊一疊的,觸目驚心。
問地不敢多看,匆忙進來官署,到堂上坐下,招手叫過當值官吏,問道:“那嚮導阿飛呢?”官吏忙應道:“還在大牢裡。按照親王的囑咐,特意單獨關押在一間牢房裡。”問地道:“帶他出來。”
阿飛一被帶上堂就急急問道:“親王可有將我的話稟告國王陛下?”
問地面色一沉,重重一拍桌子,喝道:“阿飛,你可知罪?你身為世襲嚮導,未經官署批准便擅離職守數月,而且返回王都後還四處散佈瘟疫流言,本該當眾斬首示眾,姑念你自小就是嚮導,多年來還算勤懇,免去死罪,判罰十石地、兩匹馬,再鞭打六十。”石是樓蘭耕地計算單位,一石耕地就是一石種子撒下去的面積。
阿飛聞判,抗辯道:“我只是擅離職守,不該受如此重罰。我也沒有散佈瘟疫流言,我昨日告訴親王的話都是真的,我要見國王陛下。”問地冷笑道:“國王日理萬機,是你想見就見的麼?”將手指往案桌敲了兩下,道,“立即行刑。”
吏卒登時明白,親王的手勢是表示最好將犯人當場打死,當即將阿飛扯來行刑室高吊起來。剛要舉鞭時,一名王宮侍衛趕進來制止道:“游龍君要見阿飛。”
吏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