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身子,再往創口處敷上金創藥,用布條裹好。
他本是豁達之人,不拘小節,當此局面下,要救這藍衣女子性命,不得不如此做,他自認心無邪念,是以毫不遲疑。但是當他看到她如絲緞般光滑的面板上累累創傷時,還是忍不住心中大起異樣感覺——如此一個柔弱女子,是如何經歷了種種磨難,歷經千辛萬苦,才能從兇惡的馬賊手中逃出?
世間的人和事,未必就盡如表面所顯示的那樣。未翔完全不知情的是,他從馬賊手中救下的這名楚楚可憐、惹人愛惜的受傷女子,就是馬賊的新頭領夢娘。那被他用匕首射中脖頸而死的馬賊,就是為爭權而大動干戈的西術。
當日笑笑生冒充波斯人販老財隨從成功混進馬鬃山,挑動起馬賊內訌,幾乎所有的馬賊都加入了這場莫名其妙的大廝殺大混戰,一直到凌晨眾人精疲力竭時才自動結束。重傷的夢娘從血泊中爬起來,看見橫七豎八的死傷者躺在晨霧中,耳邊除了傷者的呻吟,還有從後山趕來的女人和孩子在血泊中尋找親人的哭叫聲。她忽然感到深深的厭倦,決意離開這個地方,回到綠洲的石屋去。然而她的對手西術也還沒有死,看到夢娘上馬離去,也緊追出來,意欲親手殺死這位女頭領,永絕後患,卻料不到在最後關頭時被未翔殺死,實在是冥冥中的離奇巧遇。
夢娘受傷極重,一直到次日天亮才醒過來。未翔正在床前徘徊不止,聽見她嚶嚶出聲,忙過來道:“你終於醒了。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夢娘輕輕道:“夢娘。”她無力坐起,側頭見到這男子裝束停當,腰間掛著佩刀,問道:“公子要走了麼?”未翔道:“是,我還有急事趕著去辦。夢娘,你傷勢沉重,我又分不出人手照顧你,只能將你暫時留在這片綠洲養傷。你……你自己能行麼?”
夢娘道:“公子一直在等夢娘醒過來,就是為了要跟我講這些話?”未翔道:“是。那兩名馬賊雖然已被我殺死,可要將夢娘孤身一人留在這裡,我實在放心不下。”夢娘道:“公子不必管我,請自去忙你的事要緊。”
未翔著急尋找傲文王子和芙蕖公主,確實沒有更多的心思耗在這裡,微一沉吟,即道:“那好,等我辦完事,再返回這裡來接夢娘。外面屋裡有水有食物。你的短刀和弓箭我放在床邊,伸手就能夠著,留給你以防萬一。金創藥在這邊桌上,我……我昨晚已經替夢娘上過藥了,恕我多有冒昧。”
夢娘這才會意過來,羞得滿臉緋紅。未翔見她忸怩,也不好意思再多談,拱手道:“那麼,我先告辭了。只是我此去吉凶難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返回這裡,夢娘請多保重。我留了馬在馬棚,若是一月後還不見有人來,請夢娘騎了馬往西去,只要方向不錯,就能到達樓蘭國。”
夢娘道:“公子是樓蘭國人?”未翔道:“不錯,我是樓蘭王宮衛隊侍衛長未翔。”驀然心念一動,想起一件事來,忙問道,“姑娘既是從馬賊手中逃出,可有見過傲文王子?”
第五章 瀚海百波2
夢娘低聲道:“我……我不是很清楚傲文王子的事情。”垂下眼簾,不敢再多看未翔的臉,彷彿那上面盡是溝壑縱橫,是歲月的風霜,是塵世的種種艱難。
未翔只以為她傷後無力,一時難以問清她如何來到大漠的詳情經過,心中又著急上路,只得就此告辭。
比未翔更急於知道傲文下落的自然是芙蕖公主。確實如老侍衛阿庫所料,她一出扜泥城就換了套男子衣衫,正當她莽莽撞撞地打聽大漠方向時,忽有名男子認出了她,稱她公主。那男子是樓蘭專職嚮導阿飛,身邊的紅衣少女則是車師女子古麗。芙蕖並不認得這二人,也毫不關心,可當她得知阿飛是要陪伴古麗到大漠中尋找傳說中的游龍時,登時喜上心來,是以決定與二人結伴同行。
阿飛得知芙蕖公主是偷偷溜出來去尋找傲文王子,本有心送公主回去,可是公主堅決不肯,古麗還與公主一拍即合——二人都是為了尋訪心中的愛人不惜涉險大漠,很是惺惺相惜,不到半日便情若姊妹,無話不談。阿飛自己也想早日找到師傅游龍,只得倚仗自己多年嚮導經驗,冒險帶著二女上路。
一進入大漠,三人便明顯感到了無所適從——芙蕖只偷聽到表哥來了大漠,卻不知道到了何處;而游龍則更是行蹤難覓,雖然有不少人聲稱看見過身材模樣像游龍的人,但到底是不是真人,卻無人能夠肯定。
按照阿飛的本意,該往北方去尋找,因為塔克拉瑪干北面有一塊大漠與白龍堆沙漠相連,游龍果真出現的話,一定是為追蹤馬賊而來,那一帶才該是馬賊出沒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