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季記得年少時第一個聽說的“花魁”就是黎如魅,所以可以推斷她的相貌遠比實際歲數要年輕得多。她前半生所見識過的男人也比任何一個年長的女人都要多,甚至關於她的故事還被人寫成風流傳記,在民間廣為流傳。
然而,黎如魅雪月風花的生活,卻在嫁給墨殊的那一天戛然而止。
她前半生的輝煌,如流星般轉瞬即逝。曇花一現的名聲也已被新的花魁所取代。黎如魅從良後的十年來,只是守著一個男人,平凡地度過,平凡得讓人幾乎忘記她的存在。
這樣的情節若是被一個說書人講出來,必是一段動人的愛情故事,但此刻蘇季眼前的黎如魅卻並不是一個從良婦人的形象。
現在她雖然看起來很嬌弱,但臉上卻始終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妖嬈之色,絲毫沒有因為丈夫的異常而傷心難過的樣子。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對夫妻會有什麼深厚的感情,那她又為什麼要嫁給墨殊呢?
蘇季百思不解的時候,看見黎如魅朝自己施了一禮,輕抬玉手,做了一個請進屋的動作。
屋內沒有燃燈,蘇季沒有走進去,只是站在門口觀望室內的黑暗。
過了很久,墨殊的聲音從黑暗的最深處傳出:“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來?”
墨殊的聲音嘶啞而低沉。黑暗中的人影緩緩動了幾下。墨殊身寬體胖,但現在他的動作卻好像輕飄飄的,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黑暗中再次有人說話:“現在我沒把握能殺你。”
“你為什麼這樣想?”蘇季問。
墨殊咳嗽一聲,淡淡道:“一個能從玲瓏塔獄裡活著出來的人,豈會死在一個死人手上?”
“死人?”
“我從碧遊宮回來的時候,就是死人了。”
“難道破開化血陣最後一種變化的人,都會變成死人?”
“根本就沒有什麼最後一種變化!”墨殊面具裡一雙仇恨的眸子正在發光,憤然道:“姜玄只不過將自己的血液刺入我體內。他的血裡帶有慢性的劇毒。這種毒不會立即發作,當我知道的時候已經遲了。姜玄在眾目睽睽之下施展毒計,為了避免繼續與我交手,所以宣佈平手,讓我體內的毒性慢慢發作……”
蘇季的雙手不禁微微握緊,道:“姜玄並不在乎蓬萊一戰的輸贏,只要最後活著的人是他,這就足夠了。”
此時,他已經來到床邊,只見一個毛茸茸的身影正在虛弱地喘著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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