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2 / 4)

小說:夜歌 作者:標點

。“ 沾塵,你怕他嗎?一個在戰場上隨時懼怕死亡的男人,一個要等著別人把皇袍披到身上然後裝模作樣被推到歷史前面的男人,一個懦夫,他有什麼值得你懼怕,值得你敬畏?”

“ 是的,”我說,“ 他根本就沒有什麼讓我懼怕和敬畏。他是武將,卻沒有死烈之勇。他是帝王,卻沒有霸傲之氣。曾經,他掌握著我心愛女子的命,而現在,我即將什麼都沒有了,一切,都會失去。”

織舞,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站起來,抬腿跨過橫在地上的家傳古琴,站在趙匡胤的面前。這一次,我直視著他。“ 這柄斧子,放在你的枕邊,你的睡房裡,不知多少年了,它可能在日光裡見過鮮血,但是 ,它未必在你的房中吞噬過他人的生命。今天,就讓我成為這巨斧在你的睡房中吞噬的第一個生命吧。”我攤開雙手,閉住雙眼。

這一次,夷芽對著窗外的明月無奈地嘆息。

若干年前,當我面對司徒承宗亮出自己的胸膛,棄掉了我在世上關於生存的所有藉口時,責任和等待也被我踩到腳下。後來我對織舞講起了那時我的決絕和鎮定,織舞緊緊抱著我,要我立誓不再做那麼蠢的事。我答應了她。

但是,今天,我要食言了。我對著趙匡胤深邃空明的眼睛,織舞,我將死在留著你屈辱回憶的地方,我死而無悔。

夷芽問我:“ 沾塵,君死之後,身葬何處,魂寄何方?”

我笑,我對趙匡胤說:“ 聖上,我死之後,請下旨讓鄭國夫人把我的屍體帶走,葬到金陵。黃泉之下,那時我的魂魄會保佑大宋帝國千秋萬代根基永固。”

“ 情深義重,情深義重。”趙匡胤的臉上依舊平靜冷峻。“ 枕戈待旦幾十年的沙場生涯,這柄斧從沒有離開過朕的枕畔,見此斧者,除了朕的親近,都已經身首異處。它的鋒刃充斥滿了戰士的血,有時連朕自己都會寒畏,兮沾塵,你居然可以凜然面對沒有懼色,你愛她,你真的可以愛到忘乎生死嗎?”

“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我面對織舞的飄忽身影輕輕微笑,在那渺茫遙遠的盡頭,她向我無力地哭泣。

“ 兮沾塵,你若不死,高官厚祿,金錢珍寶,你身後那個指使你的人,必讓你享之不盡用之不絕。但你此時一死,便萬事休矣。”

“ 我說過了,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區區一個兮沾塵,於他,於你,都只是命不由己的一枚棋子,一個木偶,一件工具。我命的微賤,在他眼裡與螻蟻無異。我今日一死,除了能換我心愛女人的生命,還有什麼呢?歷史和天下,都不會因我的死發生變動和震撼。”

趙匡胤終於把斧舉了起來,他的瞳孔開始收縮。

夷芽淒厲地問我:“ 沾塵,你竟然真的要為了她,捨棄掉你的生命嗎?”

我心裡有著細雨帶風般的清涼、恬淡。步上先輩們的路,在詛咒裡完成對愛的嘔瀝和朝覲,用靈魂終結傳說的腳步。夷芽,不要再徒勞地問我了。

月光下夷芽憔悴的臉更加淒寒,她喃喃地說:“ 沾塵,你不該去。你不該去。”她又一次唱起了那首遙遠模糊的上古歌謠,她痛苦,她絕望,她面容抽搐身體痙攣。可是她不能為我哭泣,她的淚,早已為另一個男人流光了。她在黑暗中歌唱,在黑暗中無助的苦恨,離我越來越遠,一直浮蕩向時空不可知的鴻蒙深底。

趙匡胤的斧挾著勁風劈落下來,勁厲的斧風裡伴著他猛烈的吼嘯,聲撼江河,勢拔山嶽。我的身體在勁風裡顯得更加渺小和微弱,腳下的大地在他的長嘯裡搖晃,殺氣如浪,瞬間排山倒海地湧過來。

這時,那個手提長劍跨過夏南身體的猛虎一樣的男人,他跳躍進我的腦海,像一道閃電。他揮劍衝向夏南的一刻,劍鋒裡迸發的殺氣和霸道比此時趙匡胤的斧力不知勝出了多少倍。雄渾浩蕩,令風雲失色。真正的烈性霸王,以威橫號令天下的男人。

“ 天下若是一匹烈馬,我就是要馴服烈馬的人。”他持劍在手,健步走向北方的莽原。楚莊的王旗從此飄蕩遍春秋的關隘。

我左側的衣布全被勁氣撕裂了,肩膀上嵌下一道豔深的血痕。巨斧在距我左肩不到半尺間的地方停了下來。趙匡胤艱難地吐出了一聲長嘆。

“ 我確實老了。”他無奈地說。

斧子離開後緩緩落了下去,他用巨斧支撐著身體,再沒有了絲毫的力氣。他劇烈地喘籲著,身體虛弱,顯然已經病入膏肓了。“ 兮沾塵,你可知道,剛才那是我最後的力量了。”

我說:“ 我知道,你已經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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