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哥等人吃完飯休息了一陣,便去各處問相鄰幾個村的人家誰家有豬或雞鴨賣,要賣豬雞甲的給個準信,他們登記下來,統一出來後,有需要就去殺豬賣雞鴨。
樂家辦事,買豬羊和雞鴨等家畜首先選同村,白天將村裡可以出欄的大豬都給買了,只有幾戶人家還有一百來斤左右的豬,也被定下了。
鄰村與鄉街大部分都是農人,養家畜的人多,走一圈下來登記到了三十幾頭豬,雞鴨數也有好幾百只。
女人們收拾桌板凳,打掃衛生,因為氣溫比較高,不必燒火取暖,堂屋和地坪的火盆全撤走,只放板凳。
在程有德家和周奶奶吃飯的客人,活動了一下,帶了板凳去了樂家,在地坪或路邊或小巷子與東家南樓屋簷下坐著。
梅村同村人除了幫樂家幹活的人家去了多個,一般一家就去一人或帶小孩子去吃席,其他人沒去,等樂家散了席,很多老年人也去樂家坐一坐。
也因此晚飯有八十幾席,大約九百來人,而飯後的人比吃飯時更多,樓前與樓兩側都坐滿了人。
歇了一段時間,大約九點左右,程五搬了放在樂家堂屋角落的紅漆牛皮大鼓,擺放好,燒了紙錢,執棒槌起鼓。
那種起鼓奏樂的方式,農村叫“打喪鼓”,打喪鼓一響,就代表著鬧喪時間到了。
鬧喪時間是會唱喪葬歌的人的“天下”,喪葬歌,農村叫“孝歌”。
會唱孝歌的人,在誰家只白事時只要願意唱,完全可以發揮長勢,基本上會唱孝歌的都是老年人以及光棍,人稱“唱歌人”。
在農村,專在白事儀式中唱孝歌且唱得合理合理又發人深省的唱歌人,很受歡迎,也受人敬重。
有些光棍或身有殘疾不能勞動又會唱孝歌的唱歌人,每逢哪裡有白事就去陪靈唱歌,以便在主人吃幾頓好飯改善自己的伙食,那樣的唱歌人,主人不僅不嫌棄,事後還會打紅包感謝。
樂家辦白事,九稻鄉的唱歌人一個不落的全到齊,散席去轉了一圈就到地坪前就坐,他們也沒搶風頭,都守著規矩,起歌當主家本村起鼓的師傅和他的同伴起頭,除非他們推讓給唱歌人起歌。
而打喪鼓起鼓之後,還要經過親人哭喪之後才輪到唱孝歌的環節。
那邊鼓響了一遍,樂韻喊了一聲“我的姑啊”,撲到棺材上哭,一邊哭一邊訴,哭訴姑姑不幸早逝,哭訴爺奶失去女兒的痛,又罵小人陰險害人,將害死姑姑的人全給罵了一遍。
罵了小人,又哭訴鄰里人家曾對姑姑的好,在爺奶失去姑姑之後對姑姑的幫助之情,哭訴姑姑早逝,從而沒機會見到她的弟弟、侄女侄子,又訴說舅爺爺舅奶奶表伯表弟們回來了。
樂同學是晚輩,由她哭喪天經地義。
樂家姑娘一哭,樓上樓下,屋裡屋外,除了偶爾有鼓聲伴奏,再無任何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