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驟然望向身側,入目的是一個很熟悉,但卻鬃發發白的老人,那是爺爺!自父母相繼離世之後,爺爺將他和弟弟帶在身邊教養,朝夕相處多年,對爺爺的模樣再熟悉不過。
就在那一怔之間,一份重量撲來,腰與手被環抱住,他機械的低頭,望見一個小少年撲在自己胸前,仰著臉望著自己,那張臉,正是自己一母所出的弟弟。
澹臺尋陽愣住了,為什麼一轉眼間,爺爺的頭髮竟然白子,弟弟也……長大了?他記得爺爺明明很年青的,弟弟也還是小小的男童,為什麼會變這個樣子?
“爺爺,您的頭髮……怎麼了?阿歡,你怎麼長這麼大了?還有,”他望向一側的老人:“壽伯爺爺,您臉上的皺紋為什麼那麼深?”
久睡的俊少年,喉嚨有些幹,嗓音有些僵硬乾澀,語氣卻猶自當年那般的明快。
“哥哥,你終於說話了。哥哥,我想你,嗚-”聽到哥哥叫自己阿歡,澹臺尋歡欣喜的將頭伏在哥哥懷裡,一剎時驚極而泣。
“大少爺-”壽伯眼圈裡的老淚奪眶而出。
“阿陽,阿陽,阿陽!”澹臺明光身軀一震,發出嘶啞的呼聲,一聲比一聲高。
家主、小少爺和壽伯在哭,澹一心中酸酸的,臉上卻抑不住露出笑,大少爺終於醒來了,在沉睡長達九年,在所有人都快要放棄時,終於從睡夢中甦醒。
“爺爺,我在!爺爺,阿陽在這裡。”爺爺、弟弟和壽伯的反應太奇怪,澹臺尋陽也意識到必定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只是本能的回應著爺爺的呼喚。
連叫了數聲都有回應,澹臺明光緊繃的神經乍然一鬆,滿是淚痕的老臉露出笑,接著又眼淚嘩嘩,又哭又笑的自言自語:“醒了,醒了,真的醒了!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啊……”
喃喃自語數句,喉嚨哽咽,又一次凝噎。
澹臺尋陽心臟揪緊,低下頭,從環抱自己的小少年圈抱裡掙出手,將瘦弱的小少年摟在懷裡:“阿歡,為什麼我睡一覺醒來,你就長大了?阿歡告訴哥哥發生了事,我睡了多久?”
澹臺尋歡吸著鼻子,臉上還掛著淚線,破涕為笑:“哥哥摔了一跤,砸到後腦,然後就一直在睡,睡了九年,他們都說你變植物人永遠醒不了,有個小仙女終於把你救醒啦。”
小少爺言簡意潔,卻將整個事實都表達出來了,壽伯頻頻點頭,以示事實就是那樣的。
“九年,我睡了九年?怎麼可能呢,我好像剛睡下沒多久啊,我還記得爺爺在檢查阿歡練功,記得澹一澹二說幫我找回飛過牆的足球,壽伯在叫我吃早餐,怎麼一覺醒來竟睡了九年。”
澹臺尋陽不敢相信的睜大眼,他不願相信,然而事實告訴他,阿歡沒有說謊,如果不是他睡了九年,那麼年青的爺爺怎麼會兩鬢斑白,阿歡又怎麼可能一夜之間長這麼大?
他將下巴擱在弟弟的腦頂,心痛了起來,九年啊,多麼漫長的數字,那麼多年,爺爺一定很絕望,弟弟也一定很害怕,怕他再也醒不過來。
等等……
澹臺尋陽猛的僵了僵,阿歡說他摔了一跤磕到後腦才沉睡不醒的,他的手摸向後腦,頭,不痛。
手按在後腦,有些東西忽然跑了出來,他記起來了,那天正是學校每年一度的春遊,遊太行大峽谷,他在爬山時掉了下去……掉下去,呵,他不是自己摔的,是被人推的!
想起春遊的事,澹臺尋陽閉上眼睛,回想當時所有人的位置,時隔太久,當時在場的人有些模糊,所有人的面孔自大腦掠過,一時半刻也找不出誰是兇手。
他唇角動了動,害他長睡九年是吧,最好祈禱永遠不被他揪出來,否則,他會原樣送還,將他所承受的全部還回去。
慢慢的,澹臺尋陽睜開眼,輕輕的摸弟弟的頭:“阿歡不怕,哥哥現在沒事了,哥哥會保護你的,哥哥以後也會小心,再也不讓你們擔心。”
“嗯,”澹臺尋陽鼻音很重,應了一聲。
大少爺沉睡九年,口齒清晰,記憶也沒受什麼影響,壽伯悲喜交集過後便是守得雲開見日出的狂喜。
大喜大悲之後,澹臺明光那顆慌亂的心慢慢的平靜,自己抹去眼淚,眼眶還是紅的,已經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喜悅之氣慢慢的散開,滲透空氣,房間氣氛出奇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