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全無半點關係,而是天子之意!
所以,李隆基一聽到是苗延嗣的奏疏,臉上的漫不經心立刻完全收了起來,當即吩咐道:“送來朕看!”
等到牛仙童進來送上奏疏之後,他卻開口留下了裴耀卿,等到劃開封泥旋開銅筒,從中取出那一卷厚厚的奏疏展開看之後,他挑重點一目十行掃了掃,看到第一個訊息便氣樂了:“這個杜君禮,朕一貫看他沉著穩重,想不到也有衝動莽撞的時候。”
可緊跟著,他就看到了苗延嗣事無鉅細地詳述了查問的那樁案子——從郭知禮等人洩露杜士儀行蹤,引吐蕃入寇,繼而想以此反擊博取軍功,從而一舉兩得——每一個環節苗延嗣都指出了明明白白的人證物證,末了自然還不忘義正詞嚴指責了一番杜士儀。
儘管郭知禮等人罪大惡極,但若非杜士儀甫一上任便大動干戈,怎會讓彼等喪心病狂?
裴耀卿陪坐下首,親眼看到李隆基的面色從紅潤到鐵青,知道苗延嗣的這一道奏疏恐怕非同小可。果然,天子在久久的沉默之後,終於開口怒喝道:“杜君禮這些天就沒有送來過奏疏麼?”
牛仙童見李隆基怒吼的物件竟是自己,頓時有些措手不及。他旋即反應了過來,慌忙小心翼翼地說道:“這是奴婢剛剛到內侍省時,高將軍讓奴婢先送的。”
一應奏疏先送高力士,然後再轉送御前,這一道程式裴耀卿從前也聽說過,但如今真正聽當事者這麼說,他仍是不禁心中暗歎。閹宦干政,人主大忌,可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高力士並沒有什麼大惡,甚至在對待宰輔高官上頭還比較公允,並未聽說挾聖眷謀私的事情。他的那些前任,除卻少數幾個瞧不起閹宦的強項宰相之外,大多數都和高力士相交甚好,他也無意出這個頭。所以,他見牛仙童答非所問,便主動接過了話茬。
“陛下,臣記得杜君禮前一道奏疏,是為臨洮軍正副將郭建以及王忠嗣,並振武軍使李昕請功的,其中主要是解說了此次吐蕃入寇之事,以及河州、廓州、洮州處置合宜,退敵有方,未有折損,似乎並沒有別的。不知隴右道採訪處置使苗延嗣奏了什麼?”
“你自己看看。”李隆基信手將苗延嗣的奏疏遞給了裴耀卿,隨即便對牛仙童喝道,“既是朕問你,你卻不知道,那就別杵在這兒,快去把力士找來。”
牛仙童和杜士儀只打過寥寥幾次交道,深知其身家豪富,那會兒答允讓他平價買石硯,他心裡有氣就根本沒放在心上,如今眼看石硯價格飛漲,就是後悔也晚了。他隱約知道杜士儀和高力士的交往相當密切,故而也不敢輕易上眼藥,此刻天子既然開了口,他也不敢違逆,答應一聲就一溜煙跑出去了。
而裴耀卿用最快的速度看完了苗晉卿的奏疏之後,也不禁又驚又怒:“這郭知禮簡直喪心病狂,膽大包天!”
“苗延嗣和杜君禮多年前就有齟齬,但在這樁大案上卻還公允,只不過他將此次事由都歸於杜君禮上任之後打壓河湟舊部,這卻是荒謬!”沒有外人在,李隆基對苗延嗣的評判自然毫無顧忌,“想當初長安禁卒和鄯州臨洮軍的將卒在酒肆鬥毆,以至於頗有死傷,可那些死者竟然是臨洮軍中幾個不法之徒聽人支使下的黑手,若非郭英傑剛剛戰死幽州,朕必要下令杜君禮和李佺嚴查此案,將幕後黑手繩之以法!郭英乂,嘿,郭知運生的好兒子!”
天子在震怒之下,直接點出了郭英乂之名,裴耀卿心裡清楚,郭知運的這個季子算是完了。不止郭英乂,鄯州那兒拿下的郭知禮以及其子侄數人,鐵定也是同樣一個結局。郭氏將門,在郭知運時達到了頂峰,郭知運死後,更是有郭英傑承其衣缽征戰沙場,卻被那幾個無知無畏的傢伙被敗壞殆盡!
“陛下,雖則郭英乂以及郭知禮等人膽大狂妄,然則郭英傑苦戰捐軀,臨洮軍正將郭建此次亦是頗有功勞,不可混為一談。”
裴耀卿這一提醒,李隆基略一思量,便點了點頭:“裴卿所言中肯,朕會再做思量。”
苗延嗣奏疏上的一些細節,剛剛李隆基一掃而過,此刻裴耀卿再次重看了一遍,君臣二人少不得又低聲交換了一些看法。直到不多時高力士趕來之後,裴耀卿方才閉口不再多言。高力士向天子行過禮,又和裴耀卿廝見過了,這才從袖子裡取出一卷奏疏道:“奴婢也正要來見大家,正巧鄯州杜大帥急奏到了。”
李隆基正等著這個,可這次接過來,他就看得仔細多了。可是,往日他覺得杜士儀辭采華茂,這會兒卻覺得那駢文看得頭疼,眉頭也漸漸緊皺了起來,好在高力士又適時呈上了一沓紙片,卻是低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