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點了點頭,正要帶著家將離開時,卻不想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聞聽李郎君先君薊郡公忠烈無雙,敵寇聞之喪膽,如今李郎君又如此好武藝,既說是尚未選官釋褐,就不曾想過守禦邊疆,建功立業嗎?”
李光弼頓時站住了,回過頭後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眼赤畢,他就肅然說道:“閣下所言,正是我之所願。”
如果可以,赤畢恨不得說你去朔方吧,我家杜大帥求賢若渴,可他更知道如此交淺言深未免唐突,因此便抱拳拱手說道:“李郎君既有如此大志,那我在此謹祝你將來能夠躍馬橫刀,馬上封侯!我是這酒肆的東主,異日若有機會,李郎君可來此一醉!”
李光弼欣然點頭答應,這才帶人離開了。等到他一走,赤畢立刻來到後頭,見固安公主已然現身,他也不及解說什麼,立刻囑咐了幾句。兩人同上了二樓一處隱蔽的觀察窗,眺望了四周動靜,終於發現了自己人的蹤影,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即便如此,這酒肆仍然不便多留,兩人立刻知機地悄然離開。等到固安公主和張耀碰頭之後,張耀不禁按著胸口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謝天謝地,貴主總算平安無事。我聽聞那一撥人往貴主所在的酒肆去了,就知道不好,可附近竟有不少武侯出沒,所以我當即讓人隱在宅子中不出,自己一個人跑了出去。因為貴主在這兒和赤畢見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在左近收買了一批胡人,本打算讓他們前去攪局,誰知道半路上遇到那位李郎君。我前時在群賢坊中聽說,李家門風嚴謹,故而就特意上去求救,誰知道真的成了!”
“原來是你搗的鬼,我還想怎會這麼巧!”固安公主深幸張耀謹慎,隨即便細細分析道,“看來,是李林甫已經注意到我了。想來也是,我和阿弟從奚王牙帳到雲州,來往並非一日,而且我一直住在玉真觀,他留心於我也並不奇怪,從今往後,我和赤畢不宜再直接見面,只能由你居中聯絡了。只是,我看赤畢對那李光弼說的話實在是多了些,想想此子年輕卻又勇武,兼且為人正派嚴謹,若要從軍,阿弟肯定喜歡這樣的下屬。”
分明是剛剛才遇到一場危機,可張耀聽到固安公主的話題一下子又飛到了杜士儀身上,不禁掩口偷笑。當固安公主嗔怒地瞪過來一眼後,她才趕緊換上了一本正經的表情:“可今天晚上倘若真的有人盯上了貴主,這一鬧李光弼顯然會被人盯上,若要轉調朔方,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我看赤畢那樣子,說不定本就是正在替阿弟尋訪可用的人才。既然如此,那李光弼不是還未從軍嗎?實在不成,用個法子激他去朔方遊歷,這不就行了?一個僕固懷恩,一個來瑱,全都是主動送上門去的,現如今再送上門去一個,阿弟直接闢署或奏請為官,難不成宰輔還能駁他這個面子?李林甫就算再強勢,對朝中百官興許能壓制,但對於一鎮節帥就不能那麼幹了。要知道,阿弟在上書陛下的時候,慷慨激昂地說願意長守邊疆,御羌狄於國門之外!”
固安公主在天亮之後平安回到了玉真觀,赤畢也回到了自己的居所。至於昨夜那一場突發事故,卻還正在不斷髮酵。那本就是一場試探的戲碼,武侯們把人押走後就把這些倒黴鬼一個個都放了,可誰曾想李光弼本就是嚴謹細緻到極點的人,竟是親自去了京兆府廨探問,得知根本沒有這樣一批鬧事之徒被送到這裡,他頓時大怒,折返回群賢坊後便向那些武侯興師問罪,一番義正詞嚴地擺事實講道理後,竟是又驚動了金吾衛。
到最後,群賢坊那些武侯可算是倒大黴了,受到申斥乃至於降職的不在少數。
當訊息輾轉傳到李林甫耳中時,他登時沒好氣地沉下了臉,但轉瞬間又露出了若無其事的表情。
“不過都是些小角色,無需介懷,那李光弼不過一降胡之子,不必理他!”
以李林甫如今的地位,即便李楷洛還在世,他也可以不放在眼裡,更何況如今一個尚未釋褐的李光弼?於是,他這一句話就把這麼一件事給丟到了一邊,隨即方才沉聲吩咐道:“周子諒那的火候差不多了,這把火也該燒起來,讓人看看天子之心究竟是向著誰!”
就在天子處置朔方三將之後不多久,幽州張守珪傳來了大破契丹的捷報,而不數日之內,河西竟也傳來了大破吐蕃的捷報。儘管大唐和吐蕃和議之後,河隴已經太平了好些年,可小勃律始終是梗在李隆基心頭的一根刺,在他看來,吐蕃不顧小勃律乃是大唐屬國悍然攻取,無疑不尊重他這個大唐天子,因而先頭河西節度使崔希逸麾下一員屬官進京面聖時獻上了破吐蕃之計,他立刻動心派了內侍前往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