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還是皇子平王的時候,就深得大臣愛戴,器宇才幹全都得到肯定,縱使太平公主挑毛病,也只能揪著李隆基不是嫡長,因此,李隆基能夠在明面上對寧王等兄弟表現出仁厚姿態,暗地裡卻嚴加防範。可李璬的得位在旁人看來完全是走****運,唯一的名聲大概就是好讀書,其他的什麼都談不上。即便坐上帝位,兄弟子侄們仍然虎視眈眈,民間流言就不曾斷過,因此被幾個兒子們輪番上陣一攛掇,他不得不舉起了屠刀。
可這樣的屠刀一旦舉起來,就無法再收回去!
此時此刻,李璬渾渾噩噩地走在這空關良久的花萼相輝樓上,眼睛呆滯,神色恍惚,耳畔彷彿隱約傳來了陣陣歌聲,眼前竟也看到了幾許幻象。但只見李隆基居中而坐,群臣環列下方,宮殿中央恰是教坊司獻霓裳羽衣舞,立部伎和坐部伎專心致志地演奏著手中樂器,一片歌舞昇平的盛世氣象。夾雜在臣子之中的皇子皇孫們飲酒作樂,臉上帶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滿足。他甚至在其中找到了自己,那張臉上雖不見盡興,卻沒有這些天來他照鏡子時能夠清清楚楚看見的愁苦和無措。
“陛下,陛下!”
一個內侍跌跌撞撞衝了進來,撲通一聲伏跪在地,倉皇說道:“楚王殿下放火燒了平原王和慶王的宅子!”
李璬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隨即怒聲厲喝道:“誰給他的權力?他怎敢如此妄為?”
那內侍知道楚王乃是天子長子,和齊王二人爭奪東宮之位幾乎達到了白熱化,再加上其他三個年長皇子上躥下跳煽風點火,李璬身為天子卻也轄制不得。因此,他哪敢接這個話題,趕緊小心翼翼地說道:“齊王殿下也在,齊王殿下說,平原王和嗣慶王等人能夠逃離長安,必定有十六王宅宗室暗中幫忙,因此調了禁軍,要在十六王宅和百孫院中大索!”
聽到這裡,李璬終於遽然色變。他竟是毫無天子儀態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裡老半晌才哆哆嗦嗦迸出了兩個字。
“逆子!”
想當初李璬繼位之後,由於宗正寺查到的人證物證俱全,鍾陵王李侁狡辯不得,只能承認正是他支使人縱火燒了太子別院廣平王妃崔氏的那座小院。只不過,儀王李璲既然死道友不死貧道那般把他這個兒子當了棄子,李侁也不甘示弱,一口咬定父親不但知情,而且是主謀。李侁本以為如此把父親牽扯進來,李璬這個新君總得對李璲這位嫡親兄長網開一面,可卻沒想到他的證詞直接把一家人送進了深淵。
一場公審之後,鍾陵王李侁賜死,而從其父儀王李璲到所有子孫,竟是悉數廢王爵為庶人,長流嶺南!
在大多數人想來,得位既是僥倖,從前又有寬和待下之名,李璬自然應該先任用賢臣,安撫宗室,而後徐徐恢復大唐的元氣,誰也沒想到他竟如此狠辣。可是,對於那些勸諫的大臣,李璬卻痛心疾首地擺出了廣平王妃崔氏母子三人無辜受害這個理由,把想要說情的人給堵了回去。與此同時,他又將原本李隆基追封過的廣平王和建寧王又提了一級,分別追贈為雍王和齊王,崔氏則為雍王妃,二子同贈王爵。而廢太子李瑛追封為元嘉太子,李瑤李琚二人也追復王爵。
一則決獄,一則雪冤,這一場動盪雖說讓不少人頗有微詞,但大多數人都挑不出什麼錯處。可僅僅過了兩個月,張良娣就被人揭出厭勝天子,圖謀不軌。此時恰好吳王李祗告病,嗣韓王李叔璇墜馬,宗正寺的其他宗室誰都不願意接手這種太過指向明顯的案子,可李璬的兒子們卻猶如嗅到血腥味的野獸似的,全都蜂擁而上。
便是這樣一場耗時將近一年的案子,張良娣被逼自盡,南陽王李係左遷嶺南小州員外別駕,其餘李亨諸子亦是一一外貶。眼見得天子如此清洗宗室,裴寬心灰意冷辭相,告老的臣子不下幾十,王縉亦是見勢不對,立刻想了個脫身之計,寧可遠遠去江南當刺史。眼見天子便對手足如此無情,便有人拿出了當初李隆基登基之後對兄弟友善的舊事來,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叩閽!
面對這麼一場叩閽,李璬長子,原封滎陽王,後封楚王的李仿,越過陳玄禮這主將,悍然出動禁軍,恰是血流成河,被煽動雲集宮前的官民死傷上百,領頭的宗室恰是被李隆基免除王爵的延王李玢,當場重傷不治!經此之後,再沒有人對天子的仁慈抱有任何幻想,陳玄禮黯然背上所有責任,致仕回鄉。也正因為如此,李璬禁不住諸子軟磨硬泡,禁軍大權幾乎都被五個年長兒子瓜分得乾乾淨淨,各自更是變著法子增加實力。
李璬萬萬沒想到,他縱容幾個兒子釀成的苦果,竟是要他本人來品嚐了!他的這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