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哥舒大帥雖勇冠三軍,可還不至於在這種時候憑武勇制人。”
見杜士儀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宇文審規勸不得,只好招手把人都叫了出來。可眼看杜士儀進去之後掩上了門,他著實不放心,卻又生怕杜士儀覺得派人守在門口是為了偷聽,思來想去索性命人到外頭請了杜士儀的親信隨從進來守候,這才忐忑不安地回了自己在京兆府廨的直房。
屋子裡,杜士儀和哥舒翰四目相對,足足好一會兒,哥舒翰方才苦澀地說道:“敗軍之將,不敢言勇,更何況是杜大帥當面?我當初受王大帥知遇之恩,此後節度河隴,又受陛下御命討逆,卻不幸喪師辱國。如今淪落至此,聽憑杜大帥處置就是。”
“看來,如今外間形勢,你已經都知道了。”見哥舒翰一聲不吭,顯然是預設了,杜士儀便淡淡地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更不要說你此次敗北,都是因為邊令誠指手畫腳,恃強力逼,就算陛下要怪罪,我也可以為你求情。但哥舒翰,你捫心自問,安祿山那封給安思順的所謂暗通款曲書信,你敢說不是你捏造出來的?”
哥舒翰登時面色大變。他沒想到杜士儀不指責自己這個敗軍之將別的,竟是直接把安思順的那件事給拎了出來!想到自己敗北的同時,如若還被翻這樣的舊賬,必定會萬劫不復,他把心一橫,正打算抵死不認,可緊跟著杜士儀說出的一句話,卻讓他再也維持不住那狀似堅定的外表。
“安思順已經平安回到了隴右,如今隴右軍將全都聯名上書為他鳴冤,請求讓他復為隴右節度使!”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見哥舒翰一下子彷彿垮了下來,耷拉著肩膀臉色無神,甚至流露出了一股絕望至極的資訊,儘管鄙薄此人器量狹小,可他到底知道哥舒翰並非無能之輩,就此一蹶不振卻也可惜。於是,他就一字一句地說道:“潼關之敗,邊令誠妄言軍機,是首罪,已經在守衛長安之役中,被軍中將卒一怒處死,你的失律之罪可以削減不少。你若是想死,想必也不會苟活到今天。據我所知,你家中姬妾子侄很不少,你不妨想一想,倘若你誣陷安思順的罪名落在你自己身上,他們又會如何?身為大將卻如此心胸狹隘,你就沒想過當初王忠嗣是如何對你的?”
見杜士儀撂下這些話後便拂袖而去,哥舒翰足足隔了許久,方才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嘆息。
早知如此,他還不如戰死,也好過如今苟且偷生!
第1166章 親臨前線
安思順也好,哥舒翰也好,如果換在李隆基獨秉大權的時候,哪怕留他們一條性命,也一定會把他們打發到山窮水惡之地,當個縣尉之類的小官,自生自滅。可是,現在的大唐已經不是他這個天子金口玉言決斷一切的時候了。
所以,當杜士儀親自上書,言辭誠懇地為哥舒翰求情,說哥舒翰雖有失律以及誣陷安思順之罪,然則如今是對叛軍用兵的緊要關頭,不若發去西域,以白衣效力軍前,戴罪立功,李隆基竟是隻能捏著鼻子認了下來。然而,對於杜士儀上書提及重新啟用王忠嗣之事,他卻裝起了糊塗。可這時候重新派出使者前往利州益昌郡也來不及,他唯有希望那邊沒露出痕跡來。
而高力士的百般規勸也起到了作用,李隆基想到如果東邊的安祿山叛軍還沒解決,西邊的隴右兵馬也來上一場叛亂,後果不堪設想,他竟只能針對隴右軍民的聯名奏疏,以捏造叛賊書信的罪名,將哥舒翰發落到安西大都護府軍前效力,然後又復安思順為隴右節度使,以河西節度判官高適知河西節度事,抗擊吐蕃進犯。而與此同時,杜士儀和裴寬為將卒請功的奏疏,李隆基也不得不一一準奏。
一邊是真正展現出了全部實力的杜系,一邊是逼死自己寵妃,又殺了宰相的北門四軍,李隆基竟發現自己沒有可以信賴的人!而北門四軍直到現在還沒有回到長安,聽說此前那些逃兵竟然禍害鄉里,杜士儀已經命僕固懷恩親自帶兵,一面搜捕逃兵,一面安撫鄉里。與此同時,杜幼麟則正在招募飛龍騎,據說長安官民應者如雲,其中招收的幾乎都是此前守城有功的勇士。他知道沒辦法反對,思來想去,只能想辦法給高力士安了一個兼知飛龍廄以及左羽林大將軍的職銜。
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希望透過和杜家關係良好的高力士,設法掌控這樣一支新生的禁軍,同時加強對未來北門四軍的控制。
事已至此,對於空缺出來的兩個相位,李隆基也就不糾結了,在一路把叛軍趕出關中的郭子儀風塵僕僕從潼關趕回來之後,他便支撐著病體出現在了勤政務本樓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