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師弟,你這次能回來多久?”
“杜師弟十月還要和各州府貢士一塊入朝拜謁呢,頂多留幾日!”
在這些七嘴八舌,或羨慕或敬仰或惋惜或歎服的聲音中,杜士儀笑著拱手團團一揖,這才笑著說道:“今次能僥倖成功,是盧師多年精心教導,也是各位師兄師弟一直以來常常襄助。不說別的,倘若不是各位慨然借出自己隨身帶的書卷,我得以遍閱群書,在試場上也難以下筆如有神。”
適才迎接的那年輕人見那些在草堂年限比自己更長的師兄們圍著杜士儀說個不停,再聽到杜士儀的回答,他終於意識到這一位是誰,登時眼睛大亮。不等他琢磨著如何讓人群散去,以便於討教一些縣試和府試的要訣,卻只聽後頭傳來了一個並不算大的聲音。
“谷口要道,你們還要堵在這兒多久?”
隨著最初有人回頭驚呼了一聲三師兄,一時間四周圍鴉雀無聲。匆匆行禮後,很快便有第一個人躡手躡腳離去,緊跟著又是第二個第三個,不過一小會兒功夫,剛剛圍在這兒的十幾二十人竟是散得乾乾淨淨。顏真卿看著那個冷冰冰走上前的人,再加上別人都已經叫出了三師兄,他對照杜士儀之前的解釋,暗自嘀咕這不會笑三個字還真的是貼切,等到那雙眼睛冷冷往自己身上一打量,他竟有些惴惴然。
“十師弟。”
再見冷麵裴寧,杜士儀卻反而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他絲毫不怵地含笑施禮後,就拉過顏真卿說道:“這是京兆萬年顏十七郎顏真卿,我之前正好去敦化坊拜訪,因他家中長輩所託,就帶著他到嵩山來。”
“嗯,齊師弟,你帶顏十九郎去登記吧,然後帶他來見我。”
那被叫做齊師弟的年輕人面對裴寧,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更不用說討價還價了,當下便把顏真卿帶了走。這時候,裴寧才看了一眼牛車,如同寒冰一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車中是十三娘?”
此前人多,十三娘不好下車,這會兒連忙打起車簾下了車來,扶膝行禮,恭恭敬敬叫了一聲三師兄。裴寧輕輕對她點了點頭,這才淡淡地說道:“你們回來的這時間正好,今日早課午課都已經結束,而司馬宗主剛巧前來拜訪盧師,如今就在盧師那草屋中。”
司馬承禎竟然來了!
對於自己最初遇到的這位熱心長者,杜士儀至今仍然心存感激。倘若不是司馬承禎慨然雨中相借雨具,讓司馬黑雲送他和杜十三娘竹影回去,繼而又激了孫太沖前來診治,而後又給了他抄錄典籍的機會,送了他薦書指點他來懸練峰求學,便沒有如今的他。更不用說,此次面對那危機,他還是用司馬承禎的樂譜打動了玉真公主。於是,當他隨著裴寧來到那座修繕一新的盧鴻草屋前,他先定了定神,隨即才脫鞋進了門。
“哎呀,是我們的解元郎回來了!”
杜士儀抬頭看去,見這熟悉的爽朗笑聲正是出自和盧鴻對坐的司馬承禎之口,而盧鴻亦是面帶欣慰的微笑,他連忙趨前幾步翻身下拜道:“盧師,弟子回來了,弟子總算不曾辜負這多年教導!”
“這是什麼話,難不成你若有差池,就辜負了盧兄的教導?”司馬承禎見盧鴻也不開口,卻含笑親自去扶杜士儀,他便戲謔地笑道,“杜十九郎,能在舉天下最是困難的京兆府試中奪魁,聲勢才學無一不能缺,你能夠做到這些,還真的是讓人刮目相看。”
杜士儀這邊廂才站起身來,聽到這話後,他連忙把盧鴻又請回了座位坐下,隨即鄭重其事地對司馬承禎下拜行禮道:“司馬宗主言重了,若無宗主當初援手襄助良多,杜十九斷然沒有這樣的機緣。而且,前時遇到危機,我不得宗主允准,就將宗主當年所作道曲《清心吟》獻給了玉真公主,實則是借了宗主的名聲為己脫困。事已至此,我不敢求寬宥,只是不得不先敬告宗主。”
長安城那樁案子的始末,隱居嵩山深處的盧鴻並不知情,知道的只有登封縣廨特意讓人來報喜說杜士儀奪下府試解頭而已,然則才剛在嵩陽觀晃過一圈的司馬承禎卻心知肚明。杜士儀一見自己便坦然自陳,他便搖了搖頭,啞然失笑道:“人被逼到了那份上,能借到的勢當然要用,這也無可厚非。再說了,橫豎我就是聖人面前有名號的人,你不獻曲,也有別人獻殷勤,無所謂了……咦,這一別多年,十三娘可是出落得楚楚動人了。”
阿兄拜見二位師長,杜十三娘不便打擾,便一直侍立在一旁。此刻聽到司馬承禎竟然提到自己,她慌忙抬頭,見其微笑頷首,她立時上前深深施禮道:“盧公,司馬宗主,阿兄能夠有今天,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