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炳坤喝了口茶,面無表情的聽著王意文和陳雲霆的對話,一路之上,陳雲霆偶爾抬眼觀察,發現這王氏父子關係並不好,一幅誰也看誰不順眼的樣子,只是礙於大家都在不好發作罷了,在王意文說話的時候,王炳坤不時的皺一下眉頭,也不知道是對什麼不滿。
這時,王炳坤突然自言自語的插了句話:“按老禮兒,新人成親前是不能見面的,現在不僅見面、還一起出來玩,祖宗傳下來的那些老規矩都丟了。”
聽到這句話,王意文的臉一冷,冷哼一聲,說了句:“要不是你守著那些老規矩,意如還用纏腳?像她這麼大的女孩兒早就去杭州城、大上海讀書了,誰還像她這樣天天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繡鞋墊過這無聊的生活!”
王炳坤氣的山羊鬍翹了翹,用手顫抖著指著王意文:“你你、你做了縣長連老子也敢教訓了?你都25了還整天晃盪著不成親,當縣長了就能不認老子了?”
王意文又是一聲冷哼,不滿的衝王炳坤翻了個白眼,也不再說話,端起杯茶咕咚喝了一口,陳良雍馬上出言勸了勸:“老哥彆氣彆氣,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和見識,意文憑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當到縣長也不容易了,按大清朝來說縣長也是縣太爺了,一方長官,這也是光宗耀祖的事,你就別拿大清朝那一套出來說了,畢竟現在是民國了不是?以後咱們王陳兩家的日子還得仰仗著意文的。”
王炳坤也不說什麼了,坐在一旁眯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對於陳良雍這番話王意文倒是受用得很,滿臉得意的笑了笑,衝陳良雍道:“還是陳叔叔跟得上時代,我爹思想陳舊,跟不上趟了!我們王陳兩家魚水相濟,還怕在紹興城站不住腳?以後有的是榮華富貴!”
陳良雍心道:你心那麼黑,手那麼狠,不趁做縣長的時候撈夠錢怎麼夠本?
聽完王意文的話,陳良雍也就陪著笑了笑:“王縣長說的是……”
王意文:“陳叔叔,現在又不是在政府裡談工作,沒有外人在面前就叫我意文就好,別王縣長王縣長的那麼生份,還有云霆,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了,私下裡就叫我意文哥吧。”
陳良雍連聲答應,陳雲霆也點頭示意。這輛畫舫晃晃蕩蕩不急不慢的划著,一早從紹興城裡出發,等晃到湖口鎮到了鑑湖口也半上午了,各龍舟隊早已經排好隊蓄勢待發,只等王意文這個縣長兼名譽裁判來了就開賽,到了之後,王意文站在前邊說了幾句話官宣佈比賽開始,還親自點了發令炮。
炮聲一響,一字排開的二三十條龍舟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往湖中心劃去,坐在船艙裡聊天喝茶的一行人也紛紛起身站到船頭有利的位置開始觀看,王意文揹著手站在最前邊指指點點,不時的還親自叫一聲好,一幅運籌帷幄的架勢,謝思元緊跟著王意文站在後側方,王炳坤、陳良雍、佟氏地站在王意文的身後,眼下這種情形,不太像是王陳兩家的聚會,倒更像是王意文展示自己身份、地位、氣場的舞臺。
陳雲霆一向不太喜歡這種過於形式化的場面,站在母親佟氏的身邊百無聊賴的看著遠處風平浪靜的湖面,在尋找打著陳記杏黃色大旗的那隻船,一時間還沒有找到,就聽佟氏低頭衝自己說了句:“你離王家小姐那麼遠幹嗎?不懂事,走過去扶著點。”
陳雲霆哦了一聲,往站在邊上的王家小姐身邊湊了湊:“王小姐……往裡邊站些吧,免得一會兒被水濺到打溼衣服。”
本來陳雲霆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卻恰巧這會兒王意文正安靜的盯著前邊的龍舟看比賽,還是聽到了陳雲霆的這句話,就回頭衝陳雲霆說了句:“雲霆!你和意如馬上就成親了,怎麼還叫王小姐,現在新社會了沒那麼多舊規矩,你們小兩口也該改口了,叫彼此的名字多親熱!”
陳雲霆答應了一聲,看了眼王意如,嘴張了幾張卻也沒有叫得出來,王意如一直低著頭紅著臉由丫鬟小翠扶著,也不敢說話,陳雲霆只好裝裝樣子站得近了些,想來本該握著王意如的手的,卻無論如何也伸不出去手,只能呆呆的把視線又轉向了湖面。
終於,陳雲霆找到了寫著陳記兩個字的那杆杏黃色大旗,這杆旗就插在船頭,隨著龍舟快速的行進迎風飄揚,小五子腦袋上繫了條紅綢帶,此時正賣力的擂動著架在架子上的大鼓,咚咚咚的鼓聲鼓舞著船上兩排精壯小夥的志氣,此時排在前邊的分別是陳記、縣公署、湖口龍舟隊、王記,陳記的船和縣公署幾乎的並駕齊驅,湖口龍舟隊緊隨其後,再後邊是王記和其他龍舟。
縣公署的龍舟隊今年是第一年參加,也是王意文親自指示的,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