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要是屬於“自殺”,事情還簡單,挖個坑埋了就算完事;要是“他殺”,那可就麻煩大了,李大人對於命案最不馬虎,非得折騰個人仰馬翻,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當然這當中,可全賴這位張頭兒出力了。
張頭兒想到這裡,怎麼會不煩?
潭邊上人聲騷動。
老遠就聽見李大人駕臨的開道鑼聲!
兩列子持燈的役卒前導著,李大人坐在青呢頂子的八抬大轎上。
轎子一直來到了眼前才停下來。
張捕頭親自上前,揭開了轎簾子,打著扶手,把那位府臺大人由轎子裡請了出來。
李大人披著狐裘斗篷,戴著海龍皮帽子,紅紅的一張臉,六十歲的人了,還看不出一點老態來,鼻正口方,很有些子官威,儀表也不錯!
在張捕頭的指引下,李大人一直走到了潭邊上。
原本嘈雜的人聲,在李大人方一下轎之初,頓時安靜下來,連大聲的咳嗽都聽不見!
大傢伙的眼睛在久視冰中屍身之後,現在全部轉移到李大人的身上,倒要看看這位府臺大人,怎麼來斷理這件棘手的命案!
看著冰裡的屍體,足足有半袋煙的時間,李大人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大人,”張捕頭小聲說:“像是個外來客。”
李大人點一點頭,說道:“外來客更麻煩。”
憑他幹了三十年的地方官,這種死法還真是第一次見過,的確是透著稀罕。
“請大人指示發落,”張捕頭說:“卑職已帶來了鑿冰的伕子六人。”
“好,”李大人說:“起屍!”
張捕頭揮了一下手勢,六名伕子各持冰鋸到了冰面上,有人用冰鑽,有人用鑿子,開始叮叮噹噹地向著冰上敲。
李大人忙道:“叫他們停手,不是這麼個起法,糊塗!糊塗!”
張捕頭忙出聲呼止。
李大人吩咐說:“用鋸子起,四周圍要連著冰,不能碰了屍體!”
張捕頭答應了一聲,跳下去用冰鑽子在冰上面劃了一個四方的格子,吩咐伕子用冰鋸子按著格子鋸,一時間六名鑿冰伕子忙成了一團。
差人在潭岸上擺了一張靠背椅子,李大人坐下來,他的貼身跟班兒遞上來一個暖手的提爐,又點上一袋煙,看樣子還有一陣子好蘑菇。
李大人吸了一口煙,看著身前的張捕頭道:“今年地面上怎麼老出岔子,什麼怪事都叫我們碰上了!”
“可不是嘛,”張捕頭哭喪著臉說著:“希望這個人是失足墜水,自己淹死的就好了。”
“不可能!”
李大人“噗”地一聲吹著了紙媒,又吸了幾口煙,他眯著兩隻眼睛,冷冷地笑道:
“這是有人故意搗亂,給地方上製造不安!看吧,要不了三天,省裡就知道了,一定有公事查問這件事情。”
“大人的意思是……”
“有什麼法子?”李大人道:“少不了,你要多辛苦些了。”
“大人說的是!”
張捕頭那張臉看上去確是夠苦的!說了這句話,半天沒吭氣。
這時候就聽得一陣子人聲叫囂,遂見六名伕子,已用鉤杆把一塊內嵌屍身的長方形大冰塊鉤了上來。
李大人“唔”了聲,站起身子來,道:“叫他們小心著點兒,千萬不能把裡面的屍體弄壞了!”
又來了幾個差役,用繩子的用繩子,用鉤竿的用鉤竿,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那塊重有千餘斤的大冰塊拉到了岸上。
四下裡的人亂哄哄地圍了上來,大家爭著看這個凍結在冰塊中的奇怪屍首,眾口紛紛,亂成一團。
李大人由張捕頭與四名捕快護侍著,分開了人群,一直走到了冰塊跟前。
圍著這塊四方形的冰,李大人走了一轉,細細地看了一遍,張捕頭也細心地打量了一圈。
李大人揮了一下手,幾個人把冰塊轉了個角度,又看了個仔細。
“沒有傷?”
“沒有。”張捕頭肯定地點點頭道:“看樣子是淹死的!”
李大人冷冷地道:“淹死的人,應該是大肚子,這個不像。”
可不是嗎!冰塊裡那個死人連一點肚子也沒有。
除了那張尖尖的白臉,令人看著可怖以外。其他手腳部分甚至於看不見一些皺紋。
李大人本待要現場化冰驗屍,卻礙於眼前閒人太多,人群越聚越多,裡裡外外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