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地貼著他,她因渴望親愛而顯得更加美奐絕倫的眼睛深如碧海,被情慾和痴迷燒得灼熱的面龐在月下也顯見出了嬌豔如玫瑰般的暈紅。 這巨大的美,無盡的渴望幾乎就要把他征服、焚燒或淹沒了。此時,他只渴望擁緊她、擁有她。 有多少個相思不眠之夜?有多少晨昏春秋?彷彿蒼天有意造就的離別之痛,每一次短暫的相聚之後,接著便是無情懲罰——讓他們面臨下一次更漫長、更寂苦、更遙遙莫及的離別…… 他們靜靜的一動不動地相擁著,靜靜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享受著彼此心靈相親相屬的快樂,忘卻了時光流逝,也忘卻天地萬物。靈魂雙雙相攜相扶,脫離了沉重渾濁之殼,飄緲飛昇於九重天外圓融合一,相依相偎地遊曳於月光之下、夜空之中、浮雲之上…… 銀河漸斜,夜亦漸深…… 假若兒女之情註定與愛別離苦、求不得苦相生相剋的話,他們此時寧可一面沉落於顛宕無際的茫茫苦海,一面享受著痛而快樂的情愛之娛。只要此時此刻能夠盡情地愛一回、醉一回,管它接踵而至的會是什麼苦難劫數、顛宕輪迴。只要能擁有眼前這片刻的幸福,就算立即下地獄,就算永生永世都要忍受灼熱的煉獄也罷,萬劫不復也罷,他們也寧可只要眼前這一刻的極致的幸福和相愛的歡愉。 月光躲入雲層又驟然浮出雲層。 一陣冷風砉然襲來,慧忍不覺打了個冷噤! 等行師叔的話此時仿如利刃一般,驟然刺醒了他! 他昏熱的頭腦終於漸漸清醒了一些…… 阿彌陀佛! 自己怎麼能如此暢遊於愛慾之河、兒女歡情中忘乎所以?如何能面對眾生對自己背棄佛門的迷惑和輕笑?面對他人的指責不解,又如何去自圓其說?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轟然迸裂的心! 可是,他是多麼不情願鬆開懷中這令他長久渴望夢想的人兒,多麼不情願鬆開這已經衝破戒律的門檻而擁入懷內可愛的女兒身啊! 他好想不顧一切地擁有面前這令他深深痛痛苦戀了這麼多年、相思了無數個寒暑秋冬和日日夜夜的人兒!渴望擁有這紅塵世間唯一能使他割捨不下的一份繾眷和深戀啊! 然而,他身為禪宗祖庭的掌門人,又為少林方丈,豈敢為了公主而背棄佛門?即令他不管不顧娶了公主,既為僧人又是武將的自己,明知自己已是此身無常,又如何承擔得了這沉甸甸的情愛?又如何保得住公主從此不再清冷不再受苦? 賀公主感覺到了擁著自己的翰成哥,那份如火的熱情正在一點點的冷卻下去。 她感到一種駭怖,駭怕他會突然停下來他的親愛,駭怕他會鬆開他熱情的擁抱。 此時此時,她好希望自己能變成傳說中無所不能的魔女摩登迦,以絕美而超人的魅力,誘惑和沖毀他的修持和定力,使他愛的洪水一瀉千里,最終淹沒自己、淹沒理智。 她身上湧蕩起鮮卑人渴望征服和獵獲的慾望之血。她渴望用自己火熱之愛,用鮮活之魅,與他心中神聖然而卻畢竟是虛無之佛做一次生死較量!讓情愛的烈焰忽忽啦啦驟然熔化坍塌他冰冷之門。 然而,她看到他的熱情開始凝固,開始冷卻成一座石像了。他眸子中激情的烈焰漸漸熄滅,代之一種巨大的無奈、一種類似垂死者的無奈和傷痛…… 她仿如一個溺水者絕望萬分地眼睜睜望著一艘大船從不遠處傲然飄過…… 她的翰成哥眼見又成了冷冰冰的慧忍和尚,他親愛的神情也開始凝固成了佛堂中的石像…… 她突然覺得心痛如裂! 她似乎看見自己正在無邊無際的苦海中沉浮、墜落,苦澀的海水大口大口地湧入她的口中…… 慧忍冷靜而悽苦地扶著她:“公主,恕慧忍一身不能兩全,因而不敢領受公主這份深情厚義,你我……留待來世再聚吧……”    
少林方丈(第三十四章)(5)
公主流淚嗚咽道:“不要!翰成哥,此生便可相聚,為何偏要讓我等到來生?” 慧忍流淚道:“公主,慧忍能有今日,全憑佛門和師恩,如今慧忍豈敢出爾反爾、背棄師門道,為天下人恥笑?公主,個人私情畢竟小事,佛門大義卻是大計啊,慧忍無法不委屈你啊。” 賀公主,突然冷笑了一串,淚流滿面地質問:“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個和尚說的話,竟然和我父皇的話如出一轍?你的佛法無邊,父皇的王權至尊,其實都足以成全我一個小女子這點可憐的願望的。可是你們為什麼偏偏都不肯成全我,反倒不約而同說什麼大義大義,都要來斷送我的幸福呢?” 慧忍無言可辯,闔目持號、不忍再看賀公主那張絕望的臉。 賀公主不管不顧地撲過來,雙臂死死地重新蛇纏著慧忍的身子:“我再也不管你們的什麼王權大業、什麼佛法神聖了,我只要你……” 慧忍紋絲不動地默默合十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