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之後,初雪看了半卷書,方起身去閒雲閣裡的小廚房,做好了一盤鵝油牛肉煎餃,便拎了食盒,往青雲閣而來。
進了青雲閣的院子,就看見書房的門縫裡透出明亮的燈光來,裕王果然還在讀書,沒有歇息。
推開房門,只見裕王坐在書案前,一動不動地對著一個盒子,臉上的神色,像是陷入了某種想象之中。
初雪走上前去,伸頭一看,卻見那個小小的烏木匣子,裡面赫然躺著一枚玉蝴蝶,這蝴蝶以碧玉雕成,玉質不算上乘,頂端有個小孔,穿著深紅色絲線絞成的細繩,看樣子是掛在脖子上的一件飾物。
初雪只覺得這件東西很眼熟,她一定在哪裡見過,可是究竟什麼時候什麼場景之下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於是便問:“王爺,這玉蝴蝶是您的麼?怎麼從來沒見您戴過?”
裕王一驚,驀然抬頭,見是初雪,便皺眉道:“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我都不知道?”
“臣妾走進來的腳步聲夠大的了,是您看這玉蝴蝶看得太入神了吧。”
裕王吁了一口氣,將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微微閉上眼睛,低聲道:“這個時候,你不在閒雲閣裡捂被窩,跑來我這裡做什麼?”
“臣妾知道您在這裡苦讀,怕您沒點心吃——”初雪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書案上:“給您做了鵝油牛肉煎餃送過來。”
裕王微笑道:“幸苦你了,還是你知道體貼人。”
初雪環視了房內一圈,見書房的窗紙早已被撕掉,皆換上了霞影紗,便道:“陸姐姐對您不也是挺體貼的嗎?眼看天氣要熱,趕緊就把您這裡的窗紗先給換了,我們院子裡的窗紗,庫房說還要過幾日才能發下來呢。”
說完,她便留心去觀察裕王的臉色,王妃過世已經快三年了,他是否還記得殺妻之恨採蓮雖然狠毒囂張,可是憑心而論,卻不是個沒才幹的人,尤其是那種仗著家世背景而霸道凌厲的行事作風,在管家上頭,是很能令下人懾服的。
聽了初雪的話,裕王卻有些心不在焉,只淡淡地道:“既然讓她管家了,做這些小事都是應當應份的,哪裡談得上什麼體貼.”
頓了一頓,又道:“採蓮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威嚴有餘,仁厚不知足,你若是掌了管家權柄,只會做得比她更好!”
初雪心中一暖,既然是抱著希望來的,當然不想浪費此行,她跟在裕王身邊三年,深知他與人說話最不喜拐彎抹角,也很少思索別人話裡的弦外之音,於是決定實話實說,乘著這個話茬兒,正好探個明白。
於是將食盒裡的煎餃盤子取出放在案上:“臣妾雖然有點小心思,可都是花在了做點心上,只是陸家姐姐對臣妾一直心存芥蒂,將來她坐上王妃之位,還望王爺看顧臣妾一二。”
裕王從鼻孔裡哼了一聲:“誰說她要當王妃,她憑什麼做我的王妃?”
初雪心頭猛地一跳,面上仍是不動聲色,一言不發。
裕王接著又道:“你知道嗎?近來有人跟我報信,說老四去了藩地之後,水土不服,已經病了好一段日子了,聽說情形不是很樂觀呢。”
說到這裡,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了起來。
初雪聽了,心頭也是一陣興奮,景王纏綿病榻,病入膏肓,若真的過世,那裕王就是當今世上唯一的皇子了,哪裡還需要依靠權臣的支援
“到那時,王爺可就真的出頭了,再不需要緊張皇爺會聽了誰誰的讒言了!”初雪喜滋滋地道。
裕王哈哈一笑,眼光隨即又落在了案上的小烏木匣子裡,口中吶吶自語:“是到了出頭的時候了,不光是我出頭了,它的主人,也該出頭了。”
說這幾句話時,他臉上的神情突然柔和了起來,眼神也和平日裡不一樣,初雪從未見過,他有過這種無比溫柔和專注的眼神。
一怔之下,心頭突然升起一股隱約不安的感覺,玉蝴蝶,雖然是男女都可以佩戴的飾物,可是,什麼樣的主人,會讓裕王有這般神情?
她盯著那枚碧玉蝴蝶,突然,記憶像夏日閃電一般,瞬間照亮了腦海心房,是那個夜晚,他跟自己說要讓採蓮管家的那晚,他脖子上掛著的那件飾物。
對!就是這枚玉蝴蝶!當時自己還抓在手裡奇怪地想問他,卻被他不耐煩地給搪塞了過去。
原來,這不是他偶爾想起來才佩戴一下的飾物,而是他在夜深人靜無人處才取出來凝神細看的心愛之物。
呆了半天,初雪方澀聲道:“王爺,這玉蝴蝶——”
說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