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
初雪伸出手背,擦了擦眼淚,又深吸了一口氣,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馮保,我想讓你去勸勸他。”
“勸他?”馮保先是訝然,然後立即搖頭:“張老夫人這般逼迫,都不能令張大人改變主意,奴才怎麼可能勸得動他呢。”和小月一樣,馮保說話有個習慣,凡是訴說心事的時候,就會不知不覺地稱自己為我,一旦恢復清醒,才會自稱奴才。
“不管怎麼說,馮保,你得去勸勸他,而且你不能說是我授意的,等下次再見到他的時候,你就以朋友的身份勸勸他吧,把孤老的種種遭際告訴他,勸他儘快娶妻生子。”
馮保嘴上答應了一聲,心裡卻暗暗嘀咕,張大人絕頂聰明的一個人,難道會不懂孤老的際遇還用得著我巴巴的告訴他,勸他娶妻生子?唉!側妃娘娘平日裡那般通透的一個人,如今卻變得如此糊塗了,難怪世人都說,男女情愛最能矇蔽人的心智。
初雪卻似乎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幼稚,她一直盯著馮保的行蹤。
這日,她整整一上午都沒見到馮保,就猜到馮保一定又出府去探望他姑母去了,問了林嬤嬤,果然如此。
晌午,她一聽說馮保回來了,立刻就把他叫進房裡來。
見了馮保,初雪一肚子的話反倒問不出來了。
她不知道馮保到底有沒有勸過張居正,更不知道張居正會怎麼回答,她的一顆心跳得有些厲害,張了張嘴,卻硬是說不出話來。
馮保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娘娘,奴才在姑母家裡見到他了。”
初雪沉聲道:“可曾按我的吩咐勸過他了麼?”
“沒有直接勸,只是拿我家一個遠親做例子,跟他說了些無妻無子之人的悲慘收梢。”
“那他怎麼說?”
馮保清了清嗓子,鄭重地道:“他說,等一個人真老邁昏聵到那般地步的時候,離死也就不遠了,何必為了那短暫的日子,娶個不如意的妻子,一輩子鬱鬱不樂!”
初雪頓時氣結,再也說不出話來。
馮保依舊自顧自地道:“娘娘,張大人說的很對啊,奴才看他一個人過也挺不錯,反正他家裡有的是錢,有的是伺候的人。”
“好了馮保,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馮保暗暗嘆息了一聲,想起自己張口欲勸張居正的時候,他那冷冽的表情,搖了搖頭,下去了,這兩位都不是一般人,自己還是少摻和這種事情為好。
他低了頭,只顧想著此事,邁出門檻的時候,冷不丁就和一個欲要進屋的人撞了個滿懷。
抬眼一看,此人正是小月,只見她用手摸著被撞的額頭,一臉慍色:“馮保!你這個小猴兒,存心的是不是?”
馮保哼了一聲,沒有理她。
他剛到閒雲閣的時候,也不知是因為新來乍到,還是因為他那不男不女的太監之身,整個院子裡的人都對他排斥得很,無論是吃飯還是幹活,只要他一過去,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人就呼啦一下散開了。
馮保是個要強的人,不會容忍別人一直這樣對他,他更是個機靈的人,宮裡耳瀆目染,練就了一身看人眉頭額眼的本事,也會讓人一直這樣對他。
於是從林嬤嬤開始,逐個攻破,幾個月功夫一過,大家全都打心底接受他喜歡他了。
只有小月除外,不管馮保怎麼費勁心思地表示友好,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的時候,總是白的多,黑的少,對他說話的時候,也從來不肯好聲好氣。
就好比上次派發杏仁酥的事情吧,那酥是娘娘親手做給王爺吃的時候,順帶多做了一大盤給他們幾個吃的。
娘娘的手藝誰不知道,做出來的點心誰不愛吃,可小月端著那盤杏仁酥,連倒夜香的小柱兒都分到了,偏就是把他馮保給略過了。
幾塊酥算得了什麼?他馮保又怎會在乎?只是這小丫頭拿下眼皮扇他的行為實在教人不快罷了。
今天撞了她,那是她活該,他才不道歉呢。
想到這裡,他垂著眼,看也不看小月一眼,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