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空當親自去系,天氣實在不好了,才會讓馮保代勞。
她知道張居正每隔十天就會去茶園一次,茶樹下的那些嶄新的腳印說明了他是風雨無阻的如期而至。
這是個溫暖的秘密,幸福的秘密,初雪從不擔心茶樹下會斷了那行腳印。
如今,他一定是知道了她再度有孕的訊息,馮保會告訴他的,他會為她高興麼?一定會的。
這日午後,初雪正圍爐讀書,小月突然進來道:“小姐,高側妃來探望您了。”
初雪的臉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她來做什麼?跟她說我不舒服,在睡覺,請她改日再來。”
“初雪妹妹,我好心好意地來探望你,你怎能避而不見呢!”
門簾一晃,高湘就自己走了進來。
初雪衝小月道:“高側妃娘娘找我有事,你帶著她們幾個都下去吧。”
小月猶豫著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高湘和她之間,有著太多不能洩露的秘密,即便忠心如小月,也沒有必要讓她知道,於是初雪又衝小月使了個眼色,小月終於帶著荼蘼和杜鵑下去了。
“人都已經走光了,你若想擺臉色給我看,儘可以擺了!”高湘懶懶地坐在她對面的圈椅上,態度十分的悠閒。
初雪冷冷地道:“明知道我這裡不歡迎你,幹嘛還要來?”
“我聽說你有身孕了,心裡很是高興,特意來瞧瞧你。”
“奇怪,我有身孕,幹你什麼事,要你來替我高興!”初雪呲之以鼻,在這個女人面前,她連起碼的客套和掩飾都不想做。
高湘柳眉一揚,略略提高了音調:“我當然高興!把你推到王爺懷裡,是我一生最得意的傑作,你越是多子多福,兒孫滿堂,就越是不可能離開王爺,跟著那個誰遠走天涯,你說我高興不高興?”
看著她那一雙水汪汪的杏核眼裡閃著得意而又促狹的光,初雪只覺得胸口一陣血氣翻湧,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狠毒的人!世上又怎麼會有如此無恥的人!高拱不是當世的才子麼?怎麼會教出這樣一個道德淪喪的女兒來!
定了定神,初雪一字一頓地道:“我固然不可能再離開王府,可是,別忘了你也一樣,有種的話,你跟誰私奔試試?看那個誰肯不肯要你!”
高湘沒有看她,只是盯著爐子裡熊熊燃燒的炭火怔怔地出神:“我小時候,江南的姑媽帶著表妹在我們家小住,我姑父是個大鹽商,非常有錢,表妹脖子上,就掛著一塊非常珍稀的田黃玉鎖,那鎖我一眼就愛上了,真是朝思暮想,可是表妹卻死活也不肯讓給我。”
“原來你打小就喜歡覬覦別人的東西。”初雪譏刺道。
高湘卻沒有反唇相譏,自顧自地道:“後來,我終於在表妹熟睡的時候,拿起那塊玉鎖來把玩,然後假裝不小心,把玉鎖給摔碎了,看著地上玉鎖的碎片,再看看錶妹醒來後心疼得嚎啕大哭的模樣,我心裡居然覺得暢快極了,比我得到了那塊玉鎖還要暢快!”
說完,高湘輕輕笑了一下,露出一排美麗的貝齒。
初雪見了,雖然面對著溫暖的火爐,卻依舊覺得後脊樑有些發冷,眼前的女子,有著一顆瘋子般令人難以理解的心。
她實在難以抑制住自己的厭惡和憎恨,忍不住切齒道:“好了,現在我永遠也離不開王府了,你如願以償了,可以回去慢慢體味這份暢快了!快點滾吧!”
高湘搖了搖頭,依舊溫柔地笑:“想到你,我當然是暢快的,可是,想到張居正,我還是不暢快。”
見初雪垂下眼簾,再不理她,高湘依舊好脾氣地微笑:“初雪,你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麼,你很快就要兒女雙全了,可是張居正呢?他快三十歲了吧?嘿,他今年三十,一個人過日子當然沒問題,可是三十年以後呢,等他老了走不動路的時候呢?你的孩子能給他養老送終麼?”
初雪心頭猛地一跳,一顆心開始慢慢往下沉了下去。
張居正老了以後,會是怎樣一番模樣?那個時候,張夫人不在了,他的外公和舅舅肯定也不在了,那麼他還能有誰?有誰會照顧他的晚年?就算張家富可敵國,可是主人一旦老邁昏聵,後果依舊是不堪設想啊!
高湘站起身來,曼聲道:“你是個明白人,自己會想,瞧,你的愛把他害得有多慘!”
說完,她轉過身,邁著輕鬆的步子,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