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
初雪坐在窗邊溫暖的光暈裡,一邊繡著牡丹花兒,一邊輕輕哼著一首歌兒:“二月二,龍抬頭,家家小孩剃毛頭。”
小月拿了一雙鞋底,坐在她下首納著,聽她唱得溫馨歡快,不覺皺眉道:“小姐,虧您這麼好興致,別忘了,咱們已經被禁足十來天啦。”
“禁足的只是我一個人罷了,外頭大門雖然鎖了,可是後頭不是有個角門供你們出入麼?你若悶了,就到園子裡走走去。”初雪嘴裡說著話,手上的針線卻沒有停。
小月笑嘆道:“您也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就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您就不嫌悶得慌?
初雪一時沒有作聲,半晌方道:“在我們慈溪鄉下,每到二月二的日子,家裡有年滿六歲的男孩兒,都要在這一天大開宴席,給兒子剃頭,我弟弟文貴剃頭那天,辦得可熱鬧了……”
小月聽出了她話中的酸楚之意,想起自己的家鄉,也是頗為感觸,暗怪自己不該說破,就由著她強顏歡笑,又有什麼不好呢。
想起前日自己在花園裡所遇之事,嘴唇動了動,待要說出,卻終究覺得,還是不說為妙。
兩人相對無言,各自埋頭活計,不知過了多久,林嬤嬤推開門進來了:“小姐,五福在外面求見,說是奉王爺之命來的。”
初雪曬然一笑:“既然是奉王爺之命來的,又哪裡談得上求見二字,直接進來不就是了。”
“小姐,五福肯求見,那是人家對咱們的一份敬重,您心底對王爺有氣,可也不能遷怒到下人頭上。”
初雪想起當日在點心房當差時,和五福頗有些交情,便笑道:“我不過說著玩兒,五福為人是極好的,你快些讓他進來吧。”
五福進來後,對初雪行了一禮:“王爺讓奴才前來問候,美人一向可安好?”
初雪淡淡道:“勞王爺費心了,回去跟他說,我有吃有喝,風不打頭雨不打臉的,沒有什麼不好的。”
五福看了她一眼,只見她面容安靜祥和,絲毫沒有愁悶羞惱之態。心想,這初雪還真是寵辱不驚,王爺前些日子那麼寵她,她也絲毫不露出輕狂樣兒,如今罰她禁足思過,她也沒有惡言怨語,這事,若換了其他幾個側妃美人,只怕一個也做不到。
想到這裡,心裡對這位昔日的老同事更增了幾分敬佩之意。
於是低聲笑道:“王爺叫我來問問您,可有沒有人乘著您禁足的時候,薄待您,給您氣受,若有,可以讓奴才傳話回去給他。”
“我在院子裡又不出去,別人便是想給我氣受也難,王妃娘娘早就吩咐過下人們,一應份例照常供給,我的日子,過得著實不差。”初雪的態度看上去老實誠懇。
五福這下徹底沒詞了,他忍不住在心底暗暗頓足,這位美人,樣樣都好,就是不懂得怎麼拐彎抹角,她這麼回答,讓自己怎麼回去跟王爺交差呢。”
想到這裡,他無奈地朝林嬤嬤使了個眼色。
林嬤嬤在皇宮裡混了大半輩子,是何等世故老練的人物,一見五福面上的神色,心裡便明白了十之*。
於是上前一步,陪笑道:“難為五福公公問得仔細,咱們家小姐在這裡雖說沒什麼難處,可是卻有一條,她打小愛讀書,這下沒了書讀,可急得整天團團轉,若是王爺肯送些書過來,小姐定然是感激不盡。”
五福聽了,這才笑容可掬地道:“我這便回去稟告王爺。”
五福去後,初雪皺眉道:“嬤嬤,你幹嘛要王爺送書過來?”
林嬤嬤撲哧一笑:“小姐,你雖然聰慧,可在揣摩人心上頭,卻還是個孩子,我來問你,你覺得五福無緣無故的,為何上門來見你?”
“自然是王爺命他過來的。”
林嬤嬤緊跟著問道:“那您再想想,王爺為什麼要命五福過來?”
初雪仔細想了想,也明白過來了,不禁覺得好笑:“他若想來閒雲閣,只管過來便是,他是這王府的主人,難道誰還會趕他走不成!”
林嬤嬤笑道:“男人家麼,都是好面子的,禁足令是他親口下的,怎麼好再上趕著過來見您,從您嘴裡說出想要他來的話,好歹也是給他個臺階下了。”
初雪依舊坐下,拿起針線,漫不經心地道:“反正只是禁足一個月罷了,他來與不來,都不相干的。”
聽了這話,林嬤嬤與小月都有些面面相覷,作為一個剛冊立不到兩個月的美人,把王爺的寵愛看得那麼淡,可絕不是一件好事情。
林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