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想起方才綠葉的姐姐嚎哭的淒厲聲音。
綠葉是王府的家生子兒,她被打死後,屍體就直接抬回到下院她孃老子那裡,初雪和嬌兒想送她最後一程,都沒有機會。
綠葉的姐姐好像是在齊側妃那裡當差,被管事叫了來,領取綠葉留在青雲閣的遺物,初雪和嬌兒幫著收拾了好一會,在綠葉的房裡,忍了許久的綠葉姐姐忍不住嚎哭起來,就這還要關起房門,怕被人聽見。
回到點心房,初雪越想此事,越覺得隱約有什麼地方不對,只是不敢觸及那個最可怕的念頭。
她抬眼望著灶臺,想起往日綠葉在這裡忙碌鬥嘴的情形,心中不自禁地傷感,這麼活生生一個人,一個看不順眼,就活活打死了,給人做奴才的,命還不如一條狗!
不知不覺就過了晌午,楊梅走了進來,見這裡鍋冷灶冷,便斥道:“要你們這些人有什麼用!都這會子了,王爺的點心還是沒出來!”
初雪暗暗嘆了口氣,站起來,去準備點心,好在昨日包的羊肉餛飩今兒還剩些,天氣涼,不會變壞——味道差些就差些吧,嫌棄她手藝不好,正好讓她離開這危險的地方。
過得片刻,餛飩做好了,裝進食盒,卻再沒有綠葉給送去書房了。
初雪想了想,只得硬著頭皮,自己提了食盒往書房走去。
到了書房,只見裕王站在書案前,彎著腰,執筆寫字,左下首的八仙椅上,張居正赫然在坐,只是他也正低了頭,拿了卷書冊在看。
見到張居正,初雪緊張的心才鬆弛了些,自從來到青雲閣之後,張家的小廝又陸續請她到張府給張夫人做了三次點心,其中一次,張居正在家親自款待奉茶,其餘兩次,都是張府管家接待,管家對她道:“我家夫人臥病,公子事務繁忙,待夫人痊癒之後,必當置酒以謝姑娘厚義。
書案右邊,一箇中年文士在看裕王的字,想必就是王爺的另一個老師高大人了。
初雪輕手輕腳走上前去,立在書案一側布點心。
裕王驀然抬頭,見是初雪來送點心,略略沉吟了一番,便對初雪道:“以後不必送點心來了,我自會讓五福去取。”
初雪輕輕說了聲:“是。”便拿了食盒退下了。
路過張居正身畔時,只見他低眉垂首,看書看得很入神,似乎壓根就沒注意到她,也沒聽見裕王吩咐她的話。
初雪剛跨進後院大門,就聽見身後傳來張居正的聲音:“初雪。”
初雪回頭,看見張居正也跨進了後院,並且順手關上了院門。
她不禁問道:“張公子,綠葉的事情,你知道麼?”
張居正點了點頭:”我正是為此事來找你的。”
初雪靜靜地望著他,等著他把話說下去。
他仔細打量她一眼,只見她穿一件湖水染煙色銀線絞珠軟綢長衣,髮髻上插著紅寶石攢銀絲八爪菊花釵,耳朵上垂著赤金燈籠耳墜,越發顯得清麗難言。
初雪不好意思接觸他審視的目光,有些侷促地低下頭,小聲道:“這些都是王妃賜給我的,不敢不穿戴起來。”
“王府規矩,主子賜給的衣物,是要立刻穿戴的,只是,你想過王妃為什麼要賜給你這些東西嗎?”
初雪看了張居正一眼,欲言又止。
張居正哼了一聲:“你可知道,今日,是綠葉給你做了替死鬼?”
初雪渾身一震,這個意念模模糊糊地在她心頭浮現,她卻不敢切切實實地抓住它,如今,張居正一怔見血地指了出來,殘酷的現實,令她避無可避。
“我——”她的聲音梗住了,恐懼像一頭噬人的野獸,狠狠地啃咬著她的心。
她神情的細微變化,沒有逃過張居正那雙銳利的眼睛,他微微點頭道:“看來,你並不糊塗。”
“事關生死,我怎能糊塗,又怎會糊塗。”她苦笑,那笑容裡,有掩飾不住的惶惑。
見她這般,張居正心頭一軟,語言也溫和了許多:“陸家幾百年世代為官,陸側妃的伯父陸炳被皇上封為忠誠伯,又是錦衣衛指揮使,極得皇上信任。她的祖母是皇上的乳母,根基背景極為深厚,不但王妃,就連王爺,也不能得罪陸家。
“我明白,王妃賞賜我,抬舉我,不過是拿我當個棋子兒,想叫我去跟陸側妃爭罷了,可是,張公子,我又能如何?”
張居正道:“張某不才,你若信得過,我可以找人從中斡旋一番。”
初雪脫口而出:“我不信你,又能信誰了!”
張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