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天皇見宇智波斑神情凝重,以為殿外的桐壺女御有什麼問題——要說平安京裡不缺什麼,那一定就是各種各樣的鬼怪了——雖然不覺得有鬼怪能夠突破陰陽寮隔三差五入宮加固的結界裡,但萬一呢?
這個內羽不就是進來了嗎,好在他並無惡意,否則這天皇就該換人做了。
一條天皇暗暗下定決心,明天就命安倍晴明入宮親自加固一下皇居結界。下令讓桐壺女御進殿來,同時默默回想他寵幸她的時候有沒有覺察到異常的地方。
身穿華服的桐壺女御,藤原羽葉就邁著優雅的步子走進正殿裡。她本生得極美,髮絲如瀑,眉眼間天然帶著一股魅意,看一眼就覺得勾魂攝魄。
“陛下……”她的聲音有如鶯囀,聽得人骨頭先酥了三分。
但一條天皇卻打了個冷戰。
魅術這種東西,沒有心生懷疑的時候就毫無破綻,而一旦有了疑惑,但破綻就像是坍塌的堤壩,一發而不可收拾。
更何況,化名藤原羽葉的葉姬入宮之後,是半點也瞧不上這位陛下,每晚侍寢的時候就拿魅術加幻術對付他,手法說不上多高明,反而隨意得很。
如今一回想,簡直破綻百出。
一條天皇的臉色糟糕極了。
雖然、雖然他覺得免於和鬼怪滾床單十分慶幸,但明明入宮卻在侍寢上動手腳……他有那麼差嗎!
宇智波斑攏袖而立,看向緩步進殿的女子。
深紫色的輪迴眼下,女子的原型根本無從隱藏。
那是一隻有著純黑色九條尾巴的狐狸精。
嘖,比起老家那隻只知道啃雞腿的橘色狐狸,這隻九尾狐顯然要美豔得多。隱藏在人皮之下的妖力詭譎晦澀,湧動著的是濃重的惡意。
她的妖氣收斂得極好,可謂是滴水不漏,今日換一個陰陽師站在這裡都未必能夠看穿她的原型。但在輪迴眼下,那張人皮下的九尾狐狸不要太顯眼。
葉姬原本巧笑倩兮的臉蛋在看到宇智波斑的那一刻迅速落上了霜。她的身體不自覺繃緊,嫵媚的眉眼中現出驚疑不定來。
在她看來,她眼前站著的分明是一個有著一身陰冷妖力的大妖怪。若是她這身皮囊是自己原本的妖身,她還有一戰之力。只可恨,當初她在唐國被那裡的除妖師打成重傷,肉身不存,千年妖丹都被奪了去,唯有妖魂得以脫困,後來附身在一隻死去不久的白狐身上,飄洋過海來到扶桑。
重修至今,雖然曾因為她的兒子安倍晴明在成為陰陽師後為她修建的廟宇而得了天狐之名,恢復了當初五成的力量。但五十年前,她可憐的孩子被人陷害,鎮壓在冥府中受苦,而那惡人還肆無忌憚地使用著她兒子的皮囊,令她心魔失控,墮入了魔道。
電光火石之間審時度勢,曾名葛葉的狐妖臉色微沉,屈膝行了一禮,道:“閣下既然相中此地,那妾身只好另覓去處。”
說著,她微微垂下頭,緩緩後退。
“等等。”宇智波斑開口道,“將黃泉之語交出來。”
葛葉的臉色徹徹底底沉了下來,她霍然抬頭,冰冷的目光掃過不遠處正作壁上觀的一條天皇,又看向那個俊美凌厲的大妖怪,寒聲道:“原來,你是為了黃泉之語而來。”
清涼殿裡,剛亮起的宮燈啪地一聲熄滅。清冷的月輝下,只女子逐漸幻化的妖相以及探出裙襬的九條狐尾。
“做夢!”葛葉厲聲道。
下一刻,清涼殿外傳來侍衛的驚呼聲,無數鬼影竄出,直撲皇居正殿。而葛葉再不遲疑,轉身就要遁逃而出。
那個大妖怪的實力太過駭人,她不覺得這些鬼怪能夠將他幹掉,但爭取一些時間還是能夠辦到的。
然而,令葛葉目瞪口呆的是,她一轉身,竟然看到那個人形的大妖怪就站在她的身後。他的手上拎著一個巨大的鐵扇,扇柄下綴著一條長長的鎖鏈,另一頭拴著一把黑色的鐮刀。
鐵扇古樸厚重,鐮刀鋒銳森然,不知多少生靈在上面留下的鮮血讓妖狐敏銳的神經為之戰慄。
她的身後,傳來鬼怪慘叫的聲音。
葛葉猛地躍到一旁,後背抵在清涼殿內的柱子上,無比謹慎地掃了一眼上位。只見到她半點也瞧不上的小天皇正端坐在御座上,唇邊噙著一個淡淡的笑容,即使清涼殿內妖鬼橫行,他面上仍是一派從容之色,讓人刮目相看。
事實上,從容淡定的一條天皇此時內心正在瘋狂刷著屏——
啊啊啊,好多鬼怪啊,這麼多大傢伙是怎麼混入御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