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看不起自己。
楚桐露出一絲微弱的笑意,淡淡的道:“有些事,即使我不說你也會知道。你想必已發現,我的武功現下已廢了。現在在那兒的沈白聿,是我的孿生兄弟,一個劍術天分比我好,將來的路也比我寬闊的人。問劍山莊不會需要一個不能使劍的少莊主,吳鉤也不需要一個運不起內力的主人。”
他談論自己時那種漠然和無關緊要的神情,在一瞬間刺痛了溫惜花。溫惜花皺起了眉,停住了桌上旋轉的茶杯。
楚桐又道:“本以為上一次必死無疑,結果居然給我活了下來。所以,我有了一個想法。”
溫惜花問道:“什麼想法?”
楚桐微微一笑,道:“重來一次。一個人一生中,這樣的機會絕無僅有。這一次我不再是沈白聿,不必踏足江湖,一生榮辱不繫於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溫惜花忽然笑了,道:“可是你卻做了官。……官不是普通人。”
楚桐笑道:“因為我忽然發現沒了武藝,自已一無所長。一個什麼也不會的人,不當官,還能幹什麼?”
溫惜花失笑道:“話雖這樣說……所謂小隱隱於林,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想要擺脫江湖耳目,我還真想不出有比做官、比在京城做官更好的法子。這麼妙的主意,也虧你想得出。”
楚桐道:“想得出到底也是無用。我不入江湖,江湖卻要來找我。”
溫惜花嘆道:“其實,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恩怨情仇,就會有高下爭鬥,就會有江湖。一個人想要從紅塵抽身,談何容易。”
楚桐看著他,道:“你似乎有許多感慨。是否發生了什麼?”
溫惜花回眼看他,道:“不是我發生了什麼,而是你發生了什麼。不知你這裡風水是否特別的好,一個晚上居然來了三撥人。”
楚桐臉色大變,道:“三撥?除了你和孟管家,今晚還來過別人?”
溫惜花也臉色一變,道:“我看你毫無反應,還以為你早已知曉。我剛進門時驚走了一個,行藏才被你發現,那人輕功不弱,可是身法並不熟悉。”
楚桐刷的站起來道:“糟了。快,去疊翠坊。”
如果說這世上沒有比青樓的夜晚更熱鬧、更綺麗的地方,大約沒有人可以反駁。疊翠坊今晚如平日一般人來人往,燈火通明,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而各個院落後面丫鬟僕人住的地方,也如平日一般寂靜,和前面的喧囂比起來,竟然有一絲淒涼。
朱嫂住的屋子門扉緊閉,看似毫無希奇,但溫惜花還沒推門,已經聞見了一絲血腥味。
他皺起了眉,一伸手推開了那扇窄門。
屋裡光線昏暗,除了極簡單的擺設,剩下的就是兩個人。
兩個死人。
一個是朱嫂,她俯倒在織機旁,後心潺潺的流著血。還有一個是朱嫂的娘,死在床下,死時似乎經過搏鬥,被褥凌亂,致命傷在胸口。
掃過老婦的那雙手,溫惜花眼睛一動,立刻在屍體邊蹲下,楚桐也來到他旁邊,看著他從那女人臉上揭下一層人皮面具。
隨著面具落下來的是稀疏的胡茬,竟是一個三十多歲中年男子。
溫惜花忽然笑了,道:“朱嫂的娘,是個男人。”
楚桐道:“朱嫂的娘,當然不可能是個男人。”
溫惜花起身道:“那麼,這個人又是誰?”
楚桐沒有回答,卻道:“你跟我說過,那天因為看見朱嫂才跟上了她。朱嫂長得不美,又不出眾,是走到路上也要撞到好幾個的那種女人,又有什麼希奇的地方能引起溫公子的好奇?”
溫惜花微笑起來,道:“因為那天我看見的朱嫂,也是個男人。”
那條小道甚少人走,所以一個假扮成女人的男人走起來,就顯得特別的奇怪。溫惜花本就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好奇心雖然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但也給他帶來了很多樂趣。
楚桐嘆道:“男人假扮成女人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或許是要私會情人,又或者,他打算進去行竊、行兇,也未可知。”
溫惜花道:“一開始我自然也是你那樣想,可後來一想,疊翠坊是什麼地方?……這樣的地方,如果是要見女人,何必偷偷摸摸易容偽裝?這個男人舉止如常,又似乎和守衛相熟,輕輕容易就進了門。這樣一來,他扮成的女人一定在疊翠坊確有其人,而且時常走這條路,守衛才會毫不懷疑。在這樣的風流之地行竊、行兇,不是有意思得很嗎?”
楚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