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們的後代解決吧。
“現在,你何不就在這裡睡一會兒?我們可以把椅背放下,你可以用我的毛皮披肩當毯子。等你醒來後,我會叫下人把早餐推來。在陽光底下,每件事都會變得不一樣。”
因此,徹夜未眠的恩尼亞斯,終於在日出前五分鐘進入夢鄉。
八小時後,教長第一次聽到貝爾·艾伐丹這個名字,以及他身負的特殊任務,這都是行政官親口告訴他的。
第七章 與瘋子聊天
至於艾伐丹,則只顧著盡情享受他的假期。他的飛艇“蛇夫號”至少還要一個月才能送達,也就是說,他有一個月的逍遙時光,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因此,在抵達埃佛勒斯峰六天後,貝爾·艾伐丹便向東道主告別,搭乘“地球空運公司”最大的一架平流層噴射機,從埃佛勒斯峰直飛地球上人口最多的芝加市。
至於他為何捨棄恩尼亞斯提供的私人快艇,搭乘商用班機旅行,答案其實很簡單,他是故意這麼做的。這是基於一個陌生人兼考古學家的合理好奇心——住在像地球這樣一顆行星上的普通居民,他們的生活究竟如何?
此外,還有另一個原因。
艾伐丹來自天狼星區,人人都知道,在整個銀河中,該星區的反地球偏見最為強烈。然而,他總喜歡自認從未沾染這種惡習。身為一名科學家,尤其是一名考古學家,絕不允許他存有那樣的心態。當然,他難免習慣成自然,將地球人想像成某些型別的漫畫人物。即使到了今天,他仍覺得“地球人”是個醜惡的名詞。縱然如此,他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偏見。
至少,他自己不這麼想。比如說,假如一個地球人希望加入他的考古隊,或是為他個人工作,而且所受的訓練與本身的能力都合格,那麼他是不會拒絕的。不過,前提是的確要有工作機會。而且,還要考古隊其他成員不至太在意,而這可就難了。通常,隊員們會一致反對,那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繼續思索這個問題。跟一個地球人一同進餐,這種事他當然不會介意。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分享一個臥鋪也沒關係——假設那個地球人足夠乾淨,而且身體健康。事實上,不論在哪方面,他對待地球人都不會有任何差別,他這麼想。但有一點不可否認,就是他總會意識到地球人就是地球人,他自己也無可奈何。這是童年浸淫在偏執氣氛中的必然結果,那種氣氛純粹而徹底,因此使人幾乎沒有感覺,卻會在你心中深深紮根。當你離開那個社會,再回頭反省之際,才能真正看清它的本質。
可是在這裡,他有了自我測驗的機會。他坐在飛機上,周圍全部是地球人,而他感到百分之百自然——幾乎百分之百。好吧,只是有點心虛罷了。
艾伐丹看了看同行旅客的臉孔,每張臉都很普通,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他們應該有所不同,這些地球人,但若是在人群裡無意間遇到他們,他有辦法從普通人中分辨出他們來嗎?他自認辦不到。女性外貌並不難看……他的眉毛突然打了個結,當然,即使包容也該有明確的界線,比方說通婚就是無法想像的事。
在他的眼中,這架飛機只是個不完美的小玩具。它當然是核動力交通工具,但對核能的應用實在太欠缺效率。舉例來說,動力系統的遮蔽就沒做好。艾伐丹突然又想到,大氣中若出現雜散伽馬射線或高密度中子,一般人雖然會認為很嚴重,但地球人的感受很可能沒有那麼深刻。
這時,窗外的景觀吸引了他的目光。從紫紅色的平流層頂向下望去,地球呈現出難以置信的面貌。他可以望見下方廣大迷濛的陸地塊(映著陽光的雲朵零星散佈,因此視線並不清楚),看得出是沙漠獨有的橘紅色。朦朧模糊的晝夜界線落在他們後方,漸漸遠離飛馳的平流層班機。而在夜幕中,則有放射性地帶散發出的閃耀光芒。
他突然聽到許多人的笑聲,便將注意力從窗外收回來。那陣笑聲似乎圍繞著一對老夫婦——兩人都體態豐滿,臉上掛著愉快的笑容。
艾伐丹用手肘推了推鄰座的旅客:“怎麼回事?”
鄰座那人止住了笑,對他說:“他們結婚滿四十年了,正在進行他們的‘大旅遊’。”
“大旅遊?”
“你知道,就是環繞地球一週。”
老先生正興高采烈、口若懸河地述說他的經歷與觀感。他的妻子偶爾會插一句嘴,細心地更正一些毫不重要的細節,兩人的心情都好極了。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周圍的人都聽得極其專注。艾伐丹不禁感到地球人也很熱情、很有人情味,與銀河各個角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