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五十多的老醫士抬頭髮現了林教授回來,連忙迎上去,自我介紹說:“老朽乃是吳縣縣衙醫科的李扁鵲,與章糧書也是相熟的。”
聽到是縣衙醫科的,林教授這才放下了鐵鞭。
李扁鵲鬆了口氣,又繼續說:“聽聞林教授出鎮滸墅關,我們幾個連夜趕了過來。
果不其然,真就遇上了一筆大生意,在此要謝過林教授了!
等回了縣裡,老朽做個東道,以後還望林教授多多關照!”
林泰來:“”
他確實從李扁鵲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真誠的、發自內心的友善。
如果友善度也有數值的話,在他所有初見的人裡,李扁鵲絕對是初始數值最高的一個!
再看向那幾個遊走在傷員裡的醫士,林泰來不知怎得,想起了徘徊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禿鷲。
這大概就是生態系統啊,林教授忽然有所頓悟,感悟到了一丟丟的天道。
等林泰來感慨完,然後指著一個傷員說:“不許救他,別人隨意!”
這個傷員就是剛才熱血上頭後,帶頭叫囂的南京打手頭目,終於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
底層江湖就是這樣殘酷,幸虧林教授主打專案是文學。
又來到港口岸邊,卻見一群閒散人士圍了個大圈子,對著圈裡人品頭論足。
“嘖嘖,原來這就是金陵十二釵之首馬姬啊。”
“開眼了,聽說這是最近十幾年江南名氣最大的女人。”
“氣質不錯,可惜年紀有點大了。”
“你懂什麼,這年紀才有韻味。”
在人群圈子內,張家兄弟這兩條漢子一左一右,將馬湘蘭死死的看守在原地,跑都跑不掉。
半刻鐘前還意氣風發、氣定神閒、灑脫明快的金陵花界大姐大馬姬,現在卻像失了魂一樣,恍恍惚惚的不知還剩幾分神智。
弱小,無助,又可憐。
張文看著遠處那些奮勇追殺殘敵的其他小弟,不屑的對弟弟張武說:
“這就是我們能輕輕鬆鬆當左右護法,他們卻都是傻卵的原因!
他們不明白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坐館說過的,要會用腦!”
張武嘀咕說:“咱們身邊這個名媛,我看也沒聰明到哪裡去。
連水深水淺都不知道,就傻乎乎的跑過來打頭陣,這不是給坐館白送上門麼?”
林泰來嘆口氣,生態系統真是多種多樣,每個人都在適應環境。
“散了散了!”林泰來對著人群吼道。
看到提著帶血鐵鞭,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巨漢,馬湘蘭稍稍的清醒了一點點,從全傻恢復到半傻。
“奴家無話可說,任君處置,只懇請讓奴家再見伯谷哥哥一面!”
林泰來簡直聽不下去,你馬湘蘭三十好幾了,又叫一個五十歲的老頭哥哥,你們肉麻不肉麻?
馬湘蘭口中的伯谷哥哥,就是蘇州本地文壇盟主王稚登,馬湘蘭一輩子深情的物件。
不知為啥這兩情人以兄妹關係相處,挺變態的。
林泰來將鐵鞭扔給張家兄弟收好,然後居高臨下的對馬湘蘭道:
“別扯那些沒用的,你這個金陵第一名媛,能不能跟我認真的談談文學?”
這叫不忘初心,林教授不會忘記,自己的初衷是文學。
馬湘蘭自嘆隻身落於賊手,處境可憐,悽婉的說:“只要能再見伯谷哥哥一面,文學就文學了。”
林泰來有點無語,就你這失了智的樣子,還談個屁文學啊!
忍不住就諷刺道:“你執著去見王稚登幹什麼?想讓他難堪嗎!”
馬湘蘭反問說:“本月姑蘇文壇盛會,推選文壇新五子,奴家要為伯谷哥哥助威捧場,怎麼就是難堪了?”
林泰來“哈哈”大笑,“助威?捧場?你可真笑死我了!
我可以告訴你,王稚登肯定會入選文壇新五子!但你覺著這真的是榮耀嗎?”
不等馬湘蘭再說什麼,林教授搶著繼續說:“第一,我們蘇州城的文壇泰斗人物,什麼時候需要給別人當宗門五子了?
文壇復古派鼎盛的前七子時期,我們蘇州同時有江南四大才子,並沒有甘居前七子之下啊。
後七子興起的時候,文徵明需要討好後七子,加入復古派嗎?
現在你覺得王稚登當這個復古派宗門新五子,還是榮耀嗎?
第二,王稚登今年已經五十一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