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
懂行的自然懂,不懂的活該在文壇混不開。
林泰來說的“朱轂華裾子”這幾個字,是徐渭徐文長前幾年寫詩罵李攀龍、王世貞的原話。
所以林泰來明著是諷刺胡應麟,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
不過這倒是讓不少人觀感有所改變,原來今布不只是個武夫,用文壇話術吵架也有一手啊。
王世貞看向求志園主人張鳳翼,冷聲問道:“此賊是怎麼進來的?”
是不是因為自己覬覦張鳳翼家中藏品,便被張鳳翼故意擺了一道?
張鳳翼打個哈哈說:“我那二弟張幼於平時瘋瘋癲癲的,估計是他又失心瘋迷了心,把人帶進來的。”
王世貞年少就跟隨父親在外宦遊,然後又早早中了進士在外做官。
所以早年間,其實王世貞和老家江南文藝圈的關係是很生疏的。
後來王世貞因為各種緣故回到江南時,靠同齡人張鳳翼在中間牽線搭橋,才逐漸和江南文藝圈混熟了。
所以王老盟主不可能和張鳳翼翻臉,只對張鳳翼微微施壓說:“勞煩伯起出面解圍了!”
張鳳翼推不掉,沒奈何的站起來,對山下喝道:
“林泰來伱總不能一直堵著不放,先說個章程,你想怎麼辦!”
林教授將大槍插在橋頭上,然後答道:“在下今日特為戚少保討公道而來!
這裡有兩個條件,那胡元瑞肯答應一個,在下自然就此罷手!”
“什麼條件?”張鳳翼繼續問道。
林泰來指著大槍說:“第一個條件,請胡元瑞對著戚少保的神威烈水槍三叩首,就當是賠罪了!
第二個條件,胡元瑞當日是怎麼辱罵戚少保的,今日就當眾原樣罵回汪道貫,以起到糾偏正本的作用!
兩個條件,請胡元瑞任選其一!”
胡應麟不假思索的就拒絕道:“休想!”
這兩個條件全都是純粹噁心人的,根本不可能答應!
張鳳翼也很不滿的說:“這裡是文壇雅集,胡元瑞也是浙中名士,怎能跟你一樣如此粗鄙不堪!”
林教授不屑的回應說:“什麼浙中名士啊,寫過什麼詩?可有我的詩詞好?不服現場比試一番?”
張鳳翼也要維護胡應麟的面子,便解釋道:“胡元瑞專長是談文說藝,品評文藻的。”
林泰來當然知道,胡應麟雖然是王世貞的馬屁精,但在文藝評論上確實有點東西。
如今胡應麟可能正在寫一本文藝評論著作叫《詩藪》,大概幾年後完書。
這書裡面拋開過度吹捧王世貞的馬屁內容不談,對唐詩評論的影響力一直籠罩到了五百年後。
《春江花月夜》“孤篇壓全唐”的源頭,還有什麼杜甫《登高》古今七律第一之類的論調,似乎都是胡應麟搞出來的。
但別人的才華不能當自己的飯吃,林教授眼裡只有獵物!
盯著胡應麟,林泰來冷笑道:“既然閣下以品評文藻稱雄於文壇,可敢評論我的詩詞?
就以最近流傳的《金粉東南十五州》這首為例,如何?
如果能讓我心服口服,我就從這裡退走!”
觀眾們這才感到,此時終於像個文壇大會的樣子了,不然還以為是在看雜劇。
自從對話以來,胡應麟一直很憋氣,現在終於能用到最擅長的技能了,當即接話道:“有何不敢!”
旁人都替胡應麟捏了一把冷汗,因為林教授明顯不安好心。
根據解讀,這首詩就是諷刺王老盟主的。
所以內容很敏感,無論怎麼點評,都容易裡外不是人。
但胡應麟屬實藝高人膽大,直接開噴道:
“第一,此類感懷詩詞最貴含蓄本色,你這首詩太過顯露,不符本色。
第二,避席怯聞文字事,打拳都為稻粱謀,這兩句簡直村陋逼人,毫無詩意,去詩愈遠!”
觀眾不禁點了個贊,可以說,這個評論完美的避開了王老盟主這個雷點。
第一,沒有直接評論那些敏感內容,只說詩的格調。
第二,繞開正面譏諷王老盟主的前四句,只抓著林教授用以自嘲的第五、第六句進行針砭。
這樣無論如何點評,也只波及林教授了,不至於拖王老盟主下水。
還藉助點評詩句,連帶著暗諷原作者“村陋逼人”。
林教授心裡想道,這胡應麟果然有點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