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把大臣們都幹懵了的這三封奏疏,幾乎同日送到,也不完全是巧合。 十幾名文壇領袖聯名檢舉巡鹽御史那封奏疏,是當日蜀岡平山堂文會結束後,眾人要求林泰來放了王世貞時,林泰來提出來的條件。 其後林泰來並沒有著急在第一時間把奏疏發出去,而是等蘇州事態明朗後才發給朝廷。 李世達那封甩鍋給石知府的奏疏,是正常發的。 至於郭推官的奏疏則用了六百里加急,所以追上了前兩封奏疏,同日送到京師。 作為一箇中央集權大一統王朝,財賦重地出了這樣的亂子,理論上應該立刻專門派遣大臣,去蘇州鎮場子,宣示朝廷的威嚴。 但理論是理論,現實是現實,兩者之間總會有或大或小的偏差。 比如說一個最現實的問題,具體到個人,誰去負責? 又比如,現在已經不是王朝初年集權最盛的洪武、永樂朝,而是人心鬆散的萬曆朝中期。 有個中書舍人從內廷跑到東朝房,喊話說:“內閣已經收到蘇州發來的加急奏疏,必須要儘快處置! 又知曉外朝部院諸公今日在此議事,故而現在先請部院諸公廷議,然後將結果上報內閣!” 正常情況下,政務運轉流程沒這麼隨意。 但如今天子擺爛,首輔也擺爛,其他兩個大學士沒有決斷權威,便也只能簡化程式,對付著過日子了。 本來眾大臣今天聚集在東朝房,是為了商議今年的“京察”,卻沒想到跑了題。 正常情況下,外朝議事都是由吏部尚書主持,吏部尚書不在時,則由戶部尚書主持。 今天還沒有發過言的吏部老天官楊巍看了眼戶部尚書王之垣,提議道:“蘇州與戶部關聯最緊密,還是由王司徒主持吧。” 蘇州對朝廷而言,最大的意義就是“錢糧”,這是屬於戶部的工作。 所以楊天官才會說,這次應該讓王司徒來主持。 王司徒不好再推回去,只能站出來說:“關於這次蘇州事變,諸君還有什麼話說?” 禮部尚書沈鯉嚴厲的開口道:“太平之時,生此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故! 所以蘇州城必定有問題,朝廷必須徹查!必須揪出禍患根源!” 沈尚書平日裡都是學者風度,在朝廷極少出面爭辯什麼,今天這樣疾言厲色的開口,算是很罕見了。 眾人見狀,感覺沈尚書可能是真急眼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就在剛才那一小會兒,清流就損失了一個最肥差巡鹽御史、一個天下第一知府、一個正二品部院大臣,還有個疑似臥底的江南巡撫。 這個損失程度,用慘重都不足以來形容了。 眾人心裡保守估計,清流勢力在天下最富裕江左地區的佈局,直接沒了三分之二,只剩南京那幾個養望的人苟延殘喘了。 主持議事的王司徒心裡沒什麼譜,主要是遠隔兩三千里,他也不清楚蘇州城那邊到底什麼情況,也無法判斷林泰來在其中到底充當了什麼角色。 但王司徒憑藉官僚本能也知道,不能被沈尚書牽著鼻子走,便慢悠悠的說: “事變肇起於李世達、李淶、石崑玉三人,先說如何對待這三人!” 沈尚書立刻喧賓奪主的回應說:“李世達履職無方,斷事不明,釀成大禍!剝奪所有封誥,削籍為民,發邊軍效力! 李淶石崑玉膽敢自盡,抵制朝廷調查,亦剝奪封誥! 刑部、都察院以為如何?” 眾人又吃了一驚,還是沒想到沈尚書對自己人如此不留餘地。 本來還想著,就這三人的處罰問題,可能要來回拉扯幾個回合。 但是連清流勢力領袖沈尚書都不袒護自己人,那肯定就沒有扯皮了。 一言定死了三人罪名,沈尚書氣勢更兇,“凡遇事變,處置方法要麼寬縱要麼嚴懲! 而這次我以為,絕對不能姑息,必須徹查因果,從嚴處置!” 等沈尚書再次表態完畢後,片刻內居然沒有人站出來針鋒相對。 不是說沈尚書就沒有政敵了,而是對家還沒有統一思想,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 沈尚書的態度可以十分堅定,已經明確損失瞭如此多的黨羽,除了追究到底報仇雪恨,還能有什麼選擇? 但別人心裡卻仍然拿捏不定,還是因為那句話,誰也不知道兩三千里外的蘇州城具體發生了什麼。 在資訊不明的時候,很難果斷做出抉擇,從寬和從嚴哪個是正確的,誰也沒把握。 沈尚書見無人出面反對,便又咄咄逼人的對吏部天官楊巍和左都御史吳時來說:“你們兩位,贊同從嚴還是反對從嚴?” 如果這兩人還不表態,那麼主導權就會落入以沈鯉為首的勢力手中了。 吳時來勉為其難的答道:“蘇州乃是錢糧重地,不便多生事端。 先前蘇州府推官的奏疏也說明了,最好鎮之以靜,無為而治,其地自安。” 沈尚書厲聲喝道:“難道總憲你認為,應該姑息逼死朝廷官員的亂民,置朝廷的臉面和威嚴於不顧?”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