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今年春天的京師,政治氣氛有些詭異,從元旦日開始就有了兆頭。 在一年當中,朝會理論上有好幾種,有每天都該舉行的常朝,有每月初一的大朝會,還有重要節日的更大朝會。 這麼多朝會里,一歲之始的元旦大朝絕對是最重要的朝會。 但是這個萬曆十五年的元旦大朝,皇帝缺席了自嘉靖朝之後,這是皇帝首次缺席元旦大朝。 等到了二三月時,從蘇州傳來的鬧劇,把朝堂攪亂了。 先是申首輔次子強奪田宅,致死人命,被剛正不阿的蘇州府石知府查處,揪著不放要定罪。 上一個敢在首輔老家,這樣對待首輔親兒子的強項令,已經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事了。 然後就是與首輔關係親厚、向來被視為首輔黨羽的李巡撫,直接指控石知府從吳縣縣庫貪汙五千兩。 在“明眼人”眼裡,李巡撫這種行為就是構陷和迫害。 其實構陷和迫害都不是太大問題,但最大的問題在於,做得太過於赤裸裸和難看了,所以就引發了公憤。 隨即申首輔遭到了預料之中的群體而攻,但申首輔的反應也很異常,直接居家不出,閉門謝客了,別的什麼都沒有。 在過往,內閣大學士被彈劾的情況很多,但都是會進行爭辯,要麼自行上疏自辯,要麼指使黨羽發聲,與敵方進行輿論對轟。 但申首輔這次卻一言不發,沒有任何辯解,直接上了辭官章疏後,就撂挑子不幹,回家閉門不出了。 就連發起圍剿的清流勢力看到首輔這種不抵抗的反應後,也感到非常意外。 於是有一種議論開始在朝廷裡外流傳,申首輔怕不是真的想辭官吧?即使不講邏輯,從機率上來說,這種可能性也非常大。 從嚴嵩倒臺算起,至今也有二十五年左右的時間了,期間只有最特殊的張居正幹了十來年。 而剩下的十五年左右時間裡,則換了徐玠、李春芳、高拱、張四維、申時行五個首輔,就沒有能長期執政的。 如今申時行也幹了四年首輔了,從機率上來說,沒準朝廷真的又要換首輔玩了。 申首輔的去留直接關係到朝堂整體格局,非常多的人都想見申首輔,但是申首輔鐵了心不見客。 朝廷中唯一能見到申首輔的人,大概就是兵部車駕司主事申用懋了,因為他最主要的身份是申首輔長子。 申首輔可以把所有人都拒之門外,但總不能不讓兒子回家。 申用懋也非常想知道父親的心思,畢竟他還年輕,還想有所作為。而父親的去留,將會決定他未來在朝廷裡採用何種姿勢。 觀察了三天後,發現父親確實閉關不聞外事,申用懋藉著晚上問候的機會,直接問道:“父親在想什麼?” 申時行嘆道:“我想的是,中過狀元,官至首輔,功名之路上已經沒有遺憾了。” 被親爹凡爾賽了一臉的申用懋繼續說:“父親正當盛年,還可以建立更大的功業。” 申時行當首輔時還不到五十,今年也才五十三歲,對於首輔這個位置來說,算是相當年輕,而且申時行身體也很好。 申首輔反問道:“功業再大,還能大的過張江陵?” 這個反問,叫申用懋沒法答話,無言以對。 作為首輔兒子,申用懋是對外界態度感知是最敏感的。 所以申用懋很清楚,單純從權勢角度來說,此時的父親並沒有進入下坡軌道,甚至可以說正處於從政以來最盛的時候。 去年託林泰來的福,幹掉了屬於清流勢力的左都御史辛自修。 換上來的新任左都御史吳時來和吏部尚書楊巍一樣,唯首輔命是從。 現在父親等於是掌握了吏部尚書、左都御史兩個外朝七卿裡的最特殊角色,一個人事,一個監察。 而上一個能同時同時掌控吏部尚書和左都御史的人,還是張居正。 對此申用懋敢說,父親的權勢並沒有出現頹勢,完全有能力對抗幾方的合力圍攻。 更別說,還有戶部尚書這個可以合作的外圍盟友,真打起來誰怕誰? 但問題是,如果父親自己不想幹了,總想著要急流勇退,那又能有什麼辦法? 申用懋所能想到的,別人自然也能想到,一開始也有很多人以為申首輔故意示弱。 後來朝廷選人作為欽差的時候,申首輔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結果讓清流勢力輕而易舉的就推舉了南京左都御史李世達,前往蘇州負責調查李巡撫和石知府的問題。 至於調查結果不言而喻,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已經提前知道了! 這就像是一個訊號,朝廷官僚們立刻就感受到,申首輔這是真的擺爛了。 “不負責任,不負責任!”戶部尚書王之垣很生氣的說。 作為一個進取心很強的人,王司徒真的看不慣申首輔這種擺爛行為。 “這些南人的生性,就是如此軟弱!”王司徒實在太生氣了,甚至直接開了地圖炮。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