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樑上君坐不住,拔腿就要往外走。
關峙攔住他,“幾萬之眾的軍營非尋常地方可比,須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樑上君面色烏青,眼角欲裂,齒根錯得咯響。“若被困住的那個人是隱嶽,你還有這等的氣定神閒麼?”
原大師父對三師父……樊隱嶽恍然,心中更添愧意。
關峙面不更色,“越是擔心,越要穩心,你有再大的本事,能在幾萬人中去自如麼?”
“……好,你說要怎樣計議?”
“明日我們喬成附近的村民,設法到山附近轉上一遭,看能不能尋機扮成羲國兵士潛入軍營,探聽三孃的下落。”
“大師父。”樊隱嶽站起,欠首揖禮。“隱嶽知道您在怪隱嶽把三師父連累了,但請您聽隱嶽一句話,此時確實不宜妄動。”
“我權且聽你們一聽,要是三娘有個好歹,咱們的情分就此完了!”樑上君推開另一扇隔間的門,投身床榻,矇頭大睡。
樊隱嶽與關峙算是暫鬆下一口氣。
兩人皆以為,他們已曉以利害,做過神偷的人最不乏機警冷靜,樑上君絕非衝動莽夫,這一夜不應有事。
但翌晨天光未亮,兩人起床梳洗完畢仍不見隔間有所動靜,敲門不聞響應已知不妙,推門進內,床被冷了多時。
二人飛身追了出去。
蝕十二
北方冬時的晨風,削冷入骨,兩人逆風飛奔,從泰定城內尚處於睡夢中的屋頂掠飛而過。兩人的不安心緒因樑上君的不辭而別迅速發酵,直逼不祥。
樑上君輕功世所罕見,若是成心為之,內功高深如關峙確亦難以察覺。但關峙仍懊惱昨夜不該入眠,此去若不能及時將人攔住,打草驚蛇,後患難料。
“看見大師父了!”樊隱嶽目力極好,遠遠眺見了前方一道並非全速行走的灰衣背影。
原,樑上君雖在寢枕難安間離開客棧,一口氣疾奔十數里後,迎面風吹得心火漸冷,驟然意識了若當真如此闖了去,救不了三娘,也搭上了自己,關峙的主意無疑是最穩妥的。故而,放慢了行速。樊隱嶽二人方有機會追上。
“既然人已經出了,便到泰定山附近走上一遭。”關峙提議。
卯時城門已開,但此時段出城者稀少,為防引起城門官兵注目,三人選了城牆一隅,以長索為借力,飛出城去。樑上君發揮神偷本色,到村戶民居中偷了三套粗布衣裳,換過後又趕了半個時辰,舉目已見泰定山似在咫尺之間。天色大亮,不好再以輕功趨步,遂中規中矩如常人般趕路。
山之道,目測近足行遠,近在眼前,走時遠在天邊。不止樑上君,樊隱嶽也有些心浮氣躁起。
“我曉得有一處近路。”她棄了大道,頭前向另一邊行去。“此路一邊是懸崖,當心了。”
當心,當心,能當幾分心?
自他們步入別人的精心部署之內起,已是防不勝防。
關峙與樊隱嶽,皆是心思縝密考量周詳的人,二人此行卻出了一個最大的紕漏——樑上君不該以真面目行走泰定城。
他們皆在潛意識中認為羲國境內並無認識樑上君之人,不須多此一舉。
但他們都忘了,即有人識得樑上君,又如何不能知會羲國人?
事故突發,恍若變生肘腋。
風動水起,彷似禍從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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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的前方,蕭殺滿身的楚遠漠率人,押著喬三娘,以逸待勞。
“幾位想救人,本王便把人送了。”楚遠漠湛眸傲睨,雙手負後,寬身立若長山,道。
關峙、樊隱嶽皆停身不動,亦未回聲。
樑上君在見得喬三娘累累傷痕的剎那,已是肝膽俱裂。
“不說話?也就是不在意了?本王是不是可以將人扔到崖下喂狼?”
“你敢!”樑上君咆吼。
無關人等楚遠漠瞧也不瞧,湛眸兩瞳鎖準的,是樊隱嶽抹了灰粉的頰面,“柳夕月,萬樂公主,你在不在意呢?”
她秀眸淺眯,“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
“你很清楚答案。”
“樊某不清楚,請王爺明示。”
楚遠漠臉色一戾,殘暴速形於眸間,道:“你以為本王還有心思和你耍弄這些虛頭巴腦的嘴皮子麼?把人扔下去!”
手下人得令,架起喬三娘拋落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