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部大道的痛苦之根。要對付這頭巨大的龍,如果由人類去莽撞地蠻幹,那大概連一塊骨頭也回不了故鄉。因為不是被它燒得一乾二淨,就是整個人被它吃掉。
龍要由龍去解決,這才是辦法。所以在我們領主懇切的拜託跟“誠意”(依據我跟卡爾的推測,顯然他送了不少賄賂。我們領主還真可憐。他又沒什麼錢),總算第九次阿姆塔特徵討軍能誠惶誠恐地跟首都來的卡賽普萊一起出徵了。
我一面在院子的餐桌上擺上早餐,一面說:
“爸爸。”
“幹嘛?”
“卡賽普萊打得過阿姆塔特嗎?”
“我怎麼會知道?我常看的不是這種仗。但如果說你跟傑米妮打起來,我就能猜出是誰贏。”
“誰會贏?”
“你要我再提起你以前的戰績嗎?你因為傑米妮的關係,手臂斷了一次,腿斷了兩次,鼻樑也被打破皮過,還有掉到水坑裡感冒的次數,算都算不清了。”對啊。小時候我真的常被傑米妮整得很慘。我感到自己對傑米妮陳年的夙怨一下子燃燒了起來。但是爸爸的話還沒說完。
“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你給傑米妮看你的小弟弟,她很懷疑這個她沒有的東西是假的,於是用力一拔……”
“爸!”
“所以我只好含著眼淚,去哀求傑米妮的爸爸收你當女婿。那個混帳傢伙。你不覺得你們兩個的性別角色剛好對調了嗎?”
這樣一來,我就成了純潔被女孩子奪走的笨兒子。再繼續這樣跟他聊下去,不知道又會有哪些被他誇大渲染過的往事揭露出來,所以我急急忙忙地準備好早餐。
吃完了早餐,爸爸擦了擦沾在山羊鬍上的酒,一面說:
“從今天起,你負責做蠟燭吧。”
“咦?”
“我好像會變得比較忙。我已經跟執事先生講過了。我說品質也許會下降一些,但我還是要叫你做,他也答應了。”
“先不管那個品質怎樣的。你有什麼事呢?”
“我這次要支援阿姆塔特徵討軍。”
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不是我無話可說,而是有太多話要說,一時抓不出頭緒。所以說出來的第一句話非常平凡。
“爸爸,你不是不會刺槍嗎?”
“所以我打算從今天開始練習。我也會參加征討軍的訓練。”
“你認為你去了,可以活著回來嗎?”
“你別擔心。傑米妮會照顧你的。你一定要努力贏得傑米妮的愛啊!”
雖然爸爸開始開玩笑,但我卻無法冷靜下來。
“別開玩笑了。你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這不是白白去送死嗎?”
“我聽說軍隊裡面討論戰略的時候提到,希望將這次的死亡比率降到三成以下。所以我死的機率也是三成。”
突然聽到這個很有距離感的藉口,我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這只是計劃,不是嗎!以前去征討阿姆塔特的軍隊,百分之百都死光了啊!”
“話是沒錯。可是這次卡賽普萊也會去,應該會好很多。”
我氣呼呼地說。爸爸卻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去支援?”
“因為說到有權利看著阿姆塔特倒下的人,我也是其中的一個。”
“你認為你這麼做,媽媽會高興嗎?”
爸爸臉上的表情第一次有陰影掠過。
爸爸拿起了桌上的酒瓶,再次將空杯斟滿。我覺得爸爸倒酒瓶的手指有些顫抖,這難道只是我的幻覺而已嗎?我一面深深地呼吸,一面看著那付模樣。爸爸突然喝光了我杯裡的水,在裡面斟滿了酒。
“昨天看你睡覺的時候,發了不少酒瘋。”
我注視著面前的酒杯。這就像是為了爸爸的死而獻上的酒。爸爸舉起了酒杯,一面說:“舉杯吧。”
我也舉起了酒杯。我低著頭,不敢看爸爸的表情。
“我不是去送死的。我以你去世母親的名字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活著回來。”
我抬起了頭。爸爸正在笑著。
“真的嗎?”
“有你這種被女孩子整得亂七八糟的笨兒子,我怎敢丟下你……”
“我相信你。”
“那就為了我的生還乾一杯吧!”
這麼說的話,不管多少酒,我就都喝得下去了。爸爸跟我碰了酒杯,然後將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