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收回了遠眺的目光道:“只因為要探訪故人,詢問當年的舊史,若是曾經服侍過隋亮將軍伉儷的,自是最好。”
那位里正連忙道:“可是趕巧了,小的祖父便是當年隋亮將軍的侍衛,要不要小的這就叫祖父過來?”
玉珠隔著紗帽笑道:“豈敢勞煩年歲已高之人?煩請里正帶路,我親自到貴婦拜訪即可。”
這位里正雖然看不清這位小姐的樣貌,可是聽她說話輕柔,身姿曼妙,一定是個不多見的美人。
不過他也不敢多看,實在是立在這位小姐身旁的那個身材高大滿身貴氣的男子氣場太過逼人,一雙鳳眼飄過來時,叫人大氣都不敢喘了。
這位李茂在當地也算是個大戶,是以房院周正。當李茂引領著一行人入了院中時,一個看上去六十來歲的老者正坐在園中的扶手椅上曬太陽。
當聽聞了玉珠的來意後,那老者警覺地睜了眼,出聲問道:“你為何要打聽隋將軍的前妻徐氏?”
莫怪老者警覺,這個徐氏實在是隋將軍生平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徐氏當年生得貌美,隨丈夫入朝參加七夕前宮宴時,巧笑嫣然百媚生香,真是叫當時的先皇一時看得入了痴。
聽聞這徐氏喜歡入寺廟理佛,先皇竟然微服出宮,在寺院裡與這臣子的妻子邂逅偶遇,然後便是亦步亦趨討論詩詞歌賦。
要說起來,這帝王家的風流之道也是自成一派,調戲臣妻沒有半點遲疑。徐氏丈夫遠征,雖然在寺中驚見陛下心有惶惶,可是一時也無法跟丈夫傾述,只能下次燒香換了寺廟,免了驚擾聖駕。
但是先皇在逐美上的執著,遠遠高於他在朝堂上的建樹,竟是鍥而不捨,繼續偶遇良臣賢妻。
後來隋亮梁州被困,朝中久不派兵增援,徐氏心懸丈夫,便在一次邂逅裡向先皇求助,先皇趁機相脅,徐氏遂*了先皇,同時朝中下令派兵增援梁州,讓隋亮轉敗為勝。
待得隋亮建下戰功返朝時,發現一年未見的嬌妻已經懷胎五月。而先皇更是為了嘉獎他的赫赫戰功賜下公主給他為正妻,命他即刻休妻另娶。
隋亮與徐氏一向伉儷情深,明白了內裡的前因後果後,與妻子抱頭痛哭一場後,這位賢臣便寫下休書一封。
休妻的第二日,徐氏就被一頂小轎子抬入了宮內。自此夫妻各自結了另外一場機緣,再無破鏡重圓之日。
這個徐氏,就是當今皇帝的親母,如今宮中的太后是也。
這段歷史,就算宮中記錄起居的筆官,也是諱莫如深,語焉不詳一帶而過。
如今突然有人來問,不能不叫這老者警覺。
當玉珠表明來意後,那老者輕輕地哼了一聲,復而又一聲長嘆道:“你倒是有心,竟然知道隋亮將軍留下的東西。”
說完,便叫人開了他屋子裡的箱子,取了幾幅泛黃的畫卷出來,給了玉珠道:“將軍生前嗜好丹青,然原來喜好山水鳥石,越發晚年的時候酷愛人物工筆。且畫中之人只有一個。他的大部分畫作都在病逝的時候盡燒了的,我私藏了幾幅,作為念想,你若想要便拿去吧,留在我這也是無用……”
玉珠誠懇寫過後,堯暮野命人留下賞銀。可是那老者卻淡淡道:“賞銀便不必了,世人不知她是何樣的人,盡是編排了罵名,可是我這個當年街頭行乞的小乞兒,卻一直感念著她當年的一飯之恩,若是此番姑娘能成,我心也自安慰了,還請貴人們快些移步出院,莫擋了我眼前正好的陽光!”
於是在那位李茂扼腕的目光裡,那賞銀被原封不動地退回。
玉珠也沒有想到此番竟然是這般順利,待上了馬車時,她便迫不及待地展開了畫卷,只見這幾幅畫卷上同是一位麗人,或者在花叢間撲蝶,或者在窗下賞花,日常起居的片刻勾畫得惟妙惟肖,佳人或是微笑,或是閉眼小憩。側臉正面無一不是細緻地勾描。
若不是聽了老者所言,真難相信這是一個武夫之手勾畫的細膩筆墨,雖然不曾見人,卻已經能想象起筆入畫時,難言的滿腹相思……
玉珠看著看著,難免幽幽地嘆息了一下。
堯暮野攬住她的腰問:“好好的,怎麼嘆了氣?”
玉珠用手輕觸那畫卷上的一行小字,不禁出聲唸到:“夢裡鏡前堆雲鬢,夢外獨坐舊鑑臺。”
堯暮野看著玉珠略帶傷感的表情,那一口釀醋的大缸便又有些不平靜了。
他心知這玉珠與那王昆雖不曾圓房,卻感情甚篤。若不是王家不容玉珠,現在這二人也應該是在一起攬鏡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