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日帝國勃興,再處置章太炎也不遲,現在不是動他的時候。”章太炎聞聽此言後,輕蔑地說:“人家大明的天子姓朱,洪憲天子姓袁,我既不是禰衡,也不是方孝孺,袁世凱更不是明成祖朱棣,僅僅是乘亂而起,過一把皇帝癮的袁術而已。”
1917年,章太炎應孫中山之請去雲南遊說唐繼堯參加護法軍,被唐聘為秘書長,一時趾高氣揚,命人做一竿大旗,上書:“大元帥府秘書長”。隨軍出發的時候,此旗高舉,招搖在大軍之中,十分搶眼,居然比唐繼堯的帥旗還要高大許多。唐繼堯的副官將此事告訴唐後,唐只是一笑了之,命令這位副官好好照料章太炎。
章太炎素惡伍廷芳。1922年,伍廷芳病逝,其子伍朝樞路過上海,特來拜謁章太炎。二人談及伍廷芳的病狀,伍說:“先父身體康健,只因總理蒙難,奔走湘粵,操勞過度,遂致病倒,十天之中,鬚髮皆白……”章介面道:“伍子胥一夜須白過昭關,君家早有先例。”章此語是將伍廷芳比作春秋時狼狽逃難過昭關的伍子胥。伍朝樞聞言,只能尷尬一笑,又談及伍廷芳火葬之事,說:“火葬如在歐美,極為尋常。惟在中國,尚屬創見。”章哂笑道:“我國古已有之,武大郎就是火葬。”次日,章差人給伍朝樞送去一幅輓聯:“一夜變鬚眉,難得東皋公定計;及時移骨殖,不用西門慶花錢。”
北洋政府期間屢任總長的王正廷(字儒堂)信耶穌教,章太炎寫下一聯以示譏諷:“正廷屢受偽廷命;儒堂本是教堂人。”
曹錕賄選總統時,章太炎放言大罵。曹對章頗為忌憚,派人甘詞厚幣至章宅求其封口。章不等來人說明曹意,掄起柺杖,照來人劈頭蓋臉就是一陣亂打。來人嚇得抱頭鼠竄。
胡適的《中國哲學史大綱》上卷出版後,特送一本給章太炎,上寫“太炎先生指謬”,下署“胡適敬贈”,人名旁用標點符號標點。章看到自己名旁加了黑槓,不禁大罵:“何物胡適!竟在我名下胡抹亂畫!”待看胡自己的名旁也有黑槓時,才消了氣:“他的名旁也有一槓,就算互相抵消了罷!”
清華組建國學院時,本請胡適任主任,胡適推辭,並建議清華聘請王國維、梁啟超和章太炎為國學院教授。在胡的努力下,王、梁二位先後應聘。但素與梁啟超不睦的章太炎,不願與王、梁二人同堂共事,見到清華的聘書後,當場將聘書摔在地上,並一腳踏上,以示拒絕之意。
章太炎在《章氏業書·原學》一文中主張“是故九流皆出王官”,胡適撰《諸子不出於王官論》對其進行批判。章太炎對胡適的評價很是不屑,輕蔑地笑道:“哲學,胡適之也配談嗎?康、梁多少有些‘根’,胡適之,他連‘根’都沒有!”
上海曾有人選近世文人名家筆語,章太炎的文章自然位列其中。但章聞得此訊息後,卻大發牢騷,頗為不快。原來他是怪這選文者放著自己那麼多好文章不選,盡選些“淺露”之作。接著,他又滿腹怨氣,指責選文者將自己的文章和黃遵憲、譚嗣同、康有為等人的文章並列,讓這些人有機會“魚目混珠”,降低了他的身價!
章太炎晚年,有人問及他對梁啟超的看法,他毫不客氣地道:“文求其人,則代不數人,人不數篇,大非易事,但求入史,斯可矣。若梁啟超輩,有一字入史耶?”再問吳稚暉之文如何,章曰:“何足道哉!所謂苫塊昏迷,語無倫次者爾!”
據陳存仁回憶,章太炎在樓外樓小酌,“蔣主席偕夫人由周象賢陪同登樓”,周對蔣說,那個寫字的就是章太炎。蔣便過來和章打招呼:“太炎先生你好嗎?”章回答:“很好很好。”蔣問他近況如何,章答:“靠一支筆騙飯吃。”蔣又說:“你有什麼事可以隨時關照象賢。”章答:“用不到,用不到。”蔣為表示尊敬,要用車送他回去,章堅持不肯,蔣無奈,便將自用的手杖送給他,章對手杖倒滿意,收下了。“次日,杭州各報大登這件新聞,說章師‘杖國杖朝’,蔣主席對故舊極為關懷。”
章太炎本就常罵蔣介石假革命,後又因蔣介石不讓他為孫中山撰寫墓誌銘而對蔣很是不滿。1929年春,中山陵竣工,墓誌銘本用由章太炎撰寫的《祭孫公文》。章曾雲:“論與中山先生交誼之密,互知之深,其墓誌銘惟我能勝,亦只有我有資格寫,我欲為中山先生籌備處幹事,並撰寫墓誌”。然而,由於章太炎平素常斥責蔣,蔣心懷憤恨,便拒絕使用章太炎撰寫的墓誌銘。因此,中山陵建成之後,只有“天下為公”碑代替墓誌銘置於碑亭中。對此,章太炎憤怒地說:“蔣以個人好惡,竟寧使革命元勳之陵墓缺少碑銘,可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