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遙這人就是會虛虛惶惶的。我好好一個午睡,硬是讓克勤攬了。”說著,神情已是十分坦然,抬手理著頭上凌亂的髮絲,目光帶笑地盯住心碧。
心碧想了想,關照說:“既是心遙告訴了你,得空去看一趟吧。我叫桂子陪著你。小孩子拉肚的事,她有辦法。”
綺鳳嬌說:“那就辛苦桂子了,這大熱的天。”
按常理說,既是克勤跟心碧有了這一番巧遇,綺鳳嬌就該跟克勤斷上一些時候。以心碧的聰明,她不可能被綺鳳嬌這幾句話輕易地搪塞過去,她或是派人,或是自己親自出馬,總會監視住綺鳳嬌近日的動向。綺鳳嬌若再追不及待地跟克勤廝混,豈不是自投羅網,白白撞到了心碧的槍口上?
偏偏綺鳳嬌和克勤兩個人都不管不顧。克勤是年輕不懂事,初嚐了女人的甜頭,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新鮮蓬勃的情慾。綺風嬌的不管不顧則出於一種快意的報復了。她想要濟仁而不得,不得已委身於濟民。濟民自私而又怯懦,一旦事情敗露,他逃避得比什麼人都快,縮了腦袋再不敢來見綺鳳嬌。如今天上掉下個克勤,綺鳳嬌哪裡還肯放棄?潛意識裡她在克勤身上發洩了她對濟民的怨恨,她是存心要撕破董家人的面子,捎帶著連心碧一塊兒奚落。
心碧從桂子那裡得知克勤五天裡進了六角門三回的確信兒之後,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眼皮子底下發生這樣的醜事。她有幾夜沒有睡好覺,思謀著如何處置才是最最完善的辦法。
一天中午,她遠遠地看見克勤進了綺鳳嬌的六角門,便很快地折身往三房的院子裡去。當時濟民和心遙都沒有午睡,原因是囡囡哭鬧得厲害,孩子長了一身的痱子,汗水一浸,疼癢難當,自然要哭要鬧。濟民嫌孩子哭得心煩,起身站在廊下訓斥奶媽,心遙也出來幫腔,指責奶媽給囡囡洗澡的次數太少。心碧恰在此時繞過影壁,出現在眾人面前。
心遙略有點尷尬,解釋道:“鄉下來的女人,不懂得夏天勤給孩子洗澡的道理。看看,弄出這一身痱子。”
心碧笑道:“剛來,用著總是不能順手,慢慢就好了。”
濟民陰沉了臉子,不跟心碧招呼,轉身要回房去。心碧叫住他:“三老爺,這些日子的報紙你看了沒有?說是日本人要攻打上海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濟民不屑地掃她一眼:“日本人打不打上海,跟你們女人傢什麼相干?”
心碧雙手一拍:“哎呀,話不能這麼說,上海離海陽能有多遠?上海若是被打下來了,海陽也少不得遭殃。我家裡老的老小的小……”
濟民似笑非笑;“到時候看你的能耐了。”
話中含著明顯的譏諷,心碧當然是聽出來了。她笑一笑,不作回答,卻把話頭一轉:“克勤呢?”
心遙抱怨道:“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天天中午不著家,也不嫌外面日頭曬得慌。”
心碧話中有話地:“不在家,也不見得就是在外頭曬著,興許有比你家裡快活得多的地方。”
心遙沒聽出什麼,濟民的臉色卻有點發白:“他能在哪兒?他不過是個孩子。”
心碧冷笑著:“孩子?怕是比你做老子的有本事!”
“瞎說八道什麼!”濟民惱怒地甩了甩手,像是要把心碧拋過來的話團甩掉。
心碧用了個激將法:“我要是告訴你克勤在哪兒,你敢不敢跟我去找他?”
心遙緊張起來:“他被土匪綁了票?”
濟民橫他妻子一眼,陰沉沉地望著心碧:“你無非要我看到兒子不爭氣。我要是見怪不驚,你還有什麼戲好唱?”
心碧眉梢一挑:“那就跟我走?”
濟民虛張聲勢:“走就走。”回頭故意大聲喝令心遙,“叫廚房裡偎只蹄骨湯,等克勤回來,給兒子補補身子!”
心碧在前面走,濟民在後面背了手跟著,一副悠閒不過的模樣。走到離六角門院子不遠,濟民警惕起來,停住不動,非要心碧把事情說說清楚。心碧說:“等你們父子見面,自然再清楚不過。”說完就上前推門。
門自然從裡面銷著。心碧推不動,改用拳頭擂。後面的濟民已經料到原委,面如死灰,一時想不到應付的對策,木偶人兒一般戳在太陽地裡。
好久門才開啟。綺鳳嬌和克勤都以為只有心碧一個,兩個人乾脆示威似的齊刷刷站在門口。不料心碧的身後是搖搖晃晃幾近昏暈的濟民。剎那間兩個人半張了嘴巴,面容身形也如泥雕木塑。
父子倆都是偷嘴的貓兒,且偏偏偷的是家裡同一個女人,這樁天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