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忙地結束。潤玉開始正式到學校上班,之賢也回上海繼續他的學業。在這之前心碧請裁縫回家,給每個孩子做一套制服的同時,揀最好的料子給之賢也做了一套。這樣一種細緻入微又悄無聲息的關懷疼愛,使之賢心裡難過了許久,越發捨不得離開潤玉。雖則是個堂堂男子漢,比較起來,臨別的眼淚之賢倒比潤玉流得更多。
第八章
八月中秋,二老爺濟民派了克勤過來,說是有朋友送了他一簍螃蟹,因為是今年頭一回嚐鮮,不敢專享,請老太太並濟仁、心錦、心碧、綺鳳嬌過去一同吃蟹賞月。
濟仁知道肺結核的毛病傳染性很強,平常就很自愛,不大肯到別處串門走動。雖說是親兄弟家裡,能不去也是不去為好。讓別人嘴裡不說心裡討厭的事,他是萬不肯做的。
心錦吃素,過去了也不過坐坐而已。她對心碧說她就不過去了,免得聞見葷腥味要作嘔難過。
心碧跟濟民向來有隙,這事她從來不瞞著別人。十幾年前濟民藉故到她房中發火,猛撼搖籃,至嬰兒驚嚇早死的事,別人或許忘了,她忘不了。她是母親。這回濟仁大難臨頭之時,他不思幫忙,反倒急匆匆揀出一個陳年舊案去料理,明擺著是脫身之計。後來他為這官司弄得焦頭爛額、傾家蕩產,心碧實際上是暗自高興的,她認為這就是報應,現世現報,來得這麼快這麼猛,可見老天爺真的是很公平。所以此刻她根本不找什麼理由,直截了當就回說不去。
這樣,便剩下綺鳳嬌一個人陪了老太太同往。
酒席整治得挺豐盛,螃蟹還沒有上桌,先就了冷碟喝酒。一邊的小桌上,擺了鮮藕、菱角、柿子、梨四色秋季水果。心遙今天精神不錯,收拾得頭臉光鮮,發側還插一朵玫瑰紅的絨花,映得雙頰稍見顏色。她宣告說,她坐這兒不過是陪陪老太太和鳳嬌,螃蟹是一口都不敢沾,這東西大涼,要是忍不住嘴饞一下,挨不過明天就要發病。
綺鳳嬌覺得她也可憐,就說:“多喝兩口黃酒怕是不礙吧?黃酒暖肚呢。”
濟民馬上介面道:“鳳嬌你別慫恿她吃這東西,一會兒胃氣痛犯起來,她自己難過,別人聽她哼著也難過。”
鳳嬌說:“這病怎麼就看不好呢?”
心遙望望克勤:“從生他下來就得了,敢是天冷,受了點寒氣。月子裡的病,那是再治不好的。聽姐姐一句話,日後你要是生養坐月子,一點都不能大意。”
綺鳳嬌一張粉臉已經漲得通紅,低頭不語。
心遙又對老太太說:“我這病一生十幾年,白耽誤多少事兒!幫不了濟民的忙,又服侍不了老太太,想想也活得沒意思。”
老太太正色道:“怎麼說這話?你不是替他生了兒子嗎?”
“我勸他娶個二房,勸了多少年了,他就不肯,心思都用在寫書做文章上。”
老太太朝她點點頭:“這是你的福氣。”又對濟民說,“再娶一房,這倒也是句實話。她這樣子,顧顧自己就不錯了,哪能有精神顧到你?日後老了,總還是要有個人服侍服侍的。”
濟民搖搖手:“娘,今天不談這話。”拿起調羹,分別往老太太和鳳嬌碗碟里布萊。
綺鳳嬌發現克勤一句話不說,卻在用眼角偷偷瞄著她。她知道是因為他替她拍過裸身照片的緣故。那些照片,心碧後來當她的面連底片都一齊點火燒了,所以她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況且,她認為克勤畢竟是個孩子,男孩子到這麼大,對女人感興趣,好奇,是免不了的事。她故意微抬了頭,朝克勤那邊轉過臉,對他嫣然一笑。
這一笑,幾乎把克勤的魂兒都勾去了,他猛然覺得下身一鬆,一股熱呼呼的東西衝了出來,濡溼了褲襠。他心中狂跳,滿面通紅,忽地丟下筷子,站起來直奔門外。
老太太在後面說:“這伢兒,飯吃到一半去上茅廁。”
濟民說:“不管他。”扭頭對站在門日的有根,“去廚房看看,螃蟹蒸好了沒有?”
老太太畢竟是上年紀的人,就螃蟹喝了幾盅黃酒之後,便有點不勝酒力,頭髮暈,腳發飄,身子發軟,嘴裡說是歪在客廳竹榻上歇一歇,頭才擱到枕頭上,已經呼呼地打起鼾來。綺鳳嬌見這光景,也只好留下,等老太太醒了再一起走。
心遙要給綺鳳嬌找個地方也躺上一躺,綺鳳嬌不好意思,堅辭不肯。心遙臉色疲憊地說:“你不躺,我可要躺上一會兒,我不能陪你了。”說著就回她的房間。
濟民四下裡看看,說:“克勤又跑哪兒去了?怎不見他的人影?”遂吩咐下人泡了一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