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除夕
在拓跋陵修的目送下離開,顏綰有些狐疑的自言自語,“摯友?往年怎麼沒聽他提起過……”
豆蔻雖然從小就待在榮國侯府,但身為生門中人,偶爾也會回去交些任務,知道不少宮裡的事態發展,見顏綰不明所以,便主動湊上去為她解惑,“聽說這北燕來的陵公子和肅王關係很親近,大概是肅王吧。”
“……”顏綰微微一怔,“棠觀?”
除夕之夜,棠觀雖被廢了太子之位,但畢竟還是肅王。照理說,宮中的年宴他定是要去和皇室宗親一起守歲,拓跋陵修一個質子……去哪裡探望他?
似乎明白了顏綰在想些什麼,豆蔻嘆了口氣,小臉上多了些憐憫,“今年可不比從前,肅王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儲君,況且這廢太子才過沒幾天,皇帝壓根就不想看見他,所以肅王並沒有進宮,應該還待在那臨時的府邸裡吧。”
顏綰腳步頓了頓,下意識的抿唇,心裡也不知為何,便突然掠過一絲異樣。
連宮中年宴也不准他去,晉帝對棠觀竟然已經……厭棄至此了嗎?
這念頭一冒出來,顏綰自己也愣了愣,下一刻便覺得有些諷刺。
晉帝對棠觀的態度演變到現在,其中種種關節,她難道不是最清楚的那一個嗎?
蟠木根柢,輪囷離奇,卻能為萬乘器。
彎曲的樹木盤根錯節,古怪離奇,卻能變成天子的名貴器物。所以自古以來,朝堂權術便是天子把玩之物。
只有深諳權術鬥爭,方能有一線存活。
——出自《小人得“智”》
平宣二十一年四月,晉帝壽誕時東宮呈送的壽禮被動了手腳,當眾出醜。
平宣二十一年六月,黃河水患,欽天監夜觀天象,向皇上暗中稟告了“彗星襲月”之癥結出在東宮。
平宣二十二年三月,晉帝執意要微服私巡下江南,體察民情。太子攜眾言官進諫無果。
平宣二十二年四月,晉帝於杭州“偶遇”與故皇后容貌極為相似的名伎馮萋萋,龍心甚悅,要封之為妃。太子帶領諸隨行朝臣於門外連跪三天三夜,懇請晉帝收回旨意。晉帝無可奈何,封妃之事就此作罷。
平宣二十三年十月,東宮掌事宮女一紙御狀告發太子,稱其於東宮隨意杖殺宮人,晉帝震怒,幽禁太子於東宮。
平宣二十三年十二月,太子於幽禁期間擅闖御前,重傷禁衛軍。晉帝廢其太子之位,降為肅王。
恰逢走至街口,一陣冷風自巷中呼嘯而來,直讓顏綰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大氅。
無暇始終默不作聲的跟在她身後,而豆蔻則是貼心的為她攏了攏衣領,一邊自顧自的朝前走一邊小聲感慨,“說起來,奴婢倒是挺心疼肅王……”
“……”
“比起淵王那表裡不一的小人,肅王雖然含著金湯匙出生、從小就貴為儲君,但內裡可是沒有一點皇族的驕矜。性情既耿直又坦蕩,文韜武略也都是皇子中最拔尖的……”說著說著,豆蔻微微紅了臉,但接著卻又是悻悻的垂下了頭,“只可惜過剛易折……竟然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
顏綰垂著頭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身後卻驀地響起一匕首出鞘的響聲。
她一驚,連忙回身去看,卻見無暇竟是瞬間將那泛著冷光的匕首橫在了豆蔻的脖頸邊,一雙眸子晦暗不明,嗓音如這寒夜一般冰涼,“你在質疑樓主。”
豆蔻被頸邊那明晃晃的一抹鋒芒嚇得大氣不敢出,直到聽見了無暇的那句話,才恍然驚覺自己說錯了什麼……
肅王的下場,可不正是樓主和淵王聯手的結果嗎?
自己同情肅王,豈不就是……
生了背叛之心?!
豆蔻額上登時沁出些冷汗,“門主……”
待在顏綰身邊這麼些年,自己都差點忘了,無暇不僅僅是無暇,她還有死門的代號十一,是危樓死門門主。
無暇面上沒有絲毫溫度,“說話這般沒有顧忌,如何能做生門之人?”
顏綰只驚訝了那麼一瞬,便反應過來,搖了搖頭示意無暇收手,“都別提了……好好的過個除夕。”
無暇又冷冷的掃了豆蔻一眼,利落的將匕首收回衣袖內。
豆蔻腿有些軟,卻再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安安靜靜的跟在顏綰身後閉上了自己那張臭嘴。
不多時,三人已經走到了風煙醉的後門口。顏綰和無暇照例戴上了半邊面具,而為了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