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輪迴
紫宸殿。
棠觀正在殿內批著奏摺,徐承德躬身走了進來,小聲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見。”
棠觀的動作微微頓了頓,沉默了片刻,才將手中的筆擱下,抬眼道,“讓她進來。”
“是。”
時隔多日,顏綰又一次重新踏進了這寢殿。
她剛從地牢中回來,身上還帶著一絲陰寒的氣息,而曳地的淺色裙襬也沾著些血跡,在燭光的映襯下顯得尤為鮮紅。
棠觀的視線在那抹血跡上微不可察的滯了滯。
“我殺了蕭嫻。”
顏綰緩步走到棠觀身邊,探身拿起硯臺邊放著的墨錠,一手擋著衣袖,一手不輕不重的研磨起來。
目光順著她的手停在那緩緩打著轉的墨錠之上,棠觀眸光微閃。
一如從前,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好像一切打著轉就又回到了原點。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都要忘了這些時日裡發生的種種。
陸無悠,蕭嫻,危樓,還有他未出世的孩子……
磨墨的那個人依舊在他身邊,但那纖如柔荑的雙手卻成了攪動風雲、禍亂朝綱的罪魁禍首。
“陛下曾答應我,會放過危樓剩下的人,不知可作數?”
顏綰低垂著眼開口,眼下被燭光投上一層淺淺的陰影。
棠觀回過神,重新看向了手中的奏摺,嗓音沉沉,“我記得我只說過,會對死門中人從輕發落。”
她還真是會得寸進尺,不僅將範圍擴大了,還把從輕發落譯為網開一面。
顏綰手腕一頓,低低的嘆了口氣,“無論是生門還是死門,他們都不會再有絲毫關於危樓的記憶。我向你保證,危樓從今以後都只會是一個傳說。”
棠觀沉默。
“那陛下還想如何?一定要將危樓屠了個乾淨才肯作罷麼?”
顏綰磨墨的動作頓了頓,“他們從來都只是身不由己的工具而已。陛下想銷燬工具,是不是還得先處置了使用工具的人?”
聞言,棠觀驀地抬眼看向她,執著筆的手微微收緊,口吻裡隱隱帶了些執拗,“人和工具,總要毀去一樣。兩者都留下,便是後患無窮。”
顏綰放下手中的墨錠,鄭重的垂眼對上棠觀的視線,“陛下的意思是,只要陸無悠死了,危樓這些人就可以安然無恙?”
“……”
那死字落進耳裡卻是異常刺耳,讓棠觀不由蹙起眉,剛要開口,卻見顏綰已經轉過身就朝殿外走。
棠觀心頭一震,忽的起身疾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顏綰,“阿綰,不要逼我……”
“陛下,我叫……陸無悠。”顏綰不動聲色的啟唇。
“阿綰,”棠觀攥著她的手緊了緊,“你從前不會這樣。”
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容忍底線……
“我可以放了危樓的人,但從此以後,我們不再提陸無悠好不好?”
他沉聲道,“如今一切都塵埃落定,我已經命人將軟軟從北疆帶回來,再過幾日,她便能回京了。我們就還像在幷州時一樣,把危樓把陸無悠通通忘記……難道不可以嗎?”
顏綰垂眼。
半晌,她掙脫開了棠觀,定定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頓了頓,她揚手捧著他的臉,踮起腳,在那微冷的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如你所願。”
棠觀眸光黯了黯,剛要低頭將唇再一次覆上去,顏綰卻已經幾步退了開來,“陛下,我先回長樂宮了。”
棠觀站在原地,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眉心緊蹙。
不知為什麼,他竟從那背影中看出了一絲決絕。
心裡莫名有一絲不安,棠觀轉身回到了書案前,又拿起奏摺看了片刻,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麼心思批閱。
想了想,他揚聲道,“來人。”
徐承德連忙推開殿門走了進來,“陛下?”
“替朕擬一道旨,端太妃薨逝,大赦天下,今日便將上次捉到的所有危樓中人放了。”
“陛下?!”
徐承德一驚。
“去吧。”
“是……”
徐承德躬身退了下去,然而剛一退出殿門,卻見一內侍急急忙忙衝了過來,“徐公公!!長樂宮,長樂宮起火了!”
“什麼?!!”
徐承德眸光驟縮,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長樂宮的方向竟是果然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