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大白
“哐當——”
一陣風猛地吹開了長樂宮正殿的窗戶,將那窗邊擺放的梳妝鏡梳妝桌全都掃落在地,發出碎裂的聲響,讓正在噩夢中掙扎的顏綰一下睜開了眼。
額上沁著些冷汗,她在昏暗的燭光裡一瞬不瞬盯著床幔,半晌都回不過神。
今日是怎麼了……
只不過棠觀不在身邊,她竟是如此不安心?
夜風嗖嗖,穿過大開的窗戶徑直吹進了床幔中,讓只著一件單衣的顏綰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腹部也突然傳來輕微的陣痛。
半撐著床榻坐起身,她隨手披上一件外裳,掀開床幔,正要翻身下床,視線一抬驀地頓住了……
不遠處,右手邊的窗戶大喇喇敞著,窗戶前的梳妝桌上,被風吹得一片狼藉,梳妝檯倒了,不少首飾摔了出來,銅鏡更是碎了一地。
梳妝桌前,棠觀一言不發的站在那堆破鏡中,一身玄色龍袍同陰影融在一起,只有那束髮的金冠被殿中昏暗的燭光照得爍爍發亮。但襯著周身的冷冽氣息,卻又更添了一絲陰森的寒意。
“……陛下?”
顏綰最初是欣喜的,然而只是剛一出聲,她就意識到了棠觀的不對勁,邁出的步伐也硬生生頓在了原地。
棠觀沒有回頭,留給她的依舊只有一個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晦暗不明裡透著些冰冷,甚至比往日的冷峻還多了一絲駭人的陰戾。
這樣的神情……
為何有些莫名的熟悉?
一時間,顏綰竟不知自己是否還在夢裡沒有醒來。
攥著床幔的手微微收緊,她用指尖狠狠掐進了掌心裡。
尖銳的刺痛傳來……不是夢。
緩緩鬆開手,她的目光順著棠觀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他兩指間正輕拈著一枚湖藍色玉戒……
等等!!!
……玉戒??
玉戒!!
看清那湖藍玉戒的一瞬,顏綰眸光驟縮,眼底閃過一絲驚駭,整個人都傻眼了。
玉戒……玉戒……
陸無悠的信物,危樓樓主的信物……
她的玉戒,怎麼會在棠觀手裡……不,不對,她明明將玉戒收在了梳妝盒的暗格裡,怎麼會被棠觀翻出來?
顏綰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
明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緩解此刻的緊張氛圍,卻偏偏張了張唇,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一陣夜風又從殿外穿進,將懸在桌邊的一支金釵吹落在地,發出輕輕的一聲“叮噹”。
似乎是被那叮噹一聲打擾了,一直在陰影裡冷冷不語的棠觀終於有了動作。
他緩慢的轉過身,手中依舊拈著那枚湖藍色玉戒,在昏暗裡閃爍著冰冷的光澤。
暗影遮擋了他眼眸深處的光色,讓顏綰甚至不敢對上他的視線。
心一慌,便別開了臉。
“你……回來了?”
棠觀終於緩步走近,嗓音低沉而沙啞,聽著沒什麼波瀾,就像是往日裡同她嘮家常一般,“你那位心上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顏綰愣怔了片刻,直到棠觀走到她的身前才堪堪反應過來,“你在說……祁允?我不是早就和你解釋過,他並非什麼心上人,我……”
“是我忘了。”棠觀垂眼,手裡摩挲起了那枚玉戒上的紋路。
“你怎麼……突然提起他?”
顏綰右眼皮開始不安的跳了起來。
“今夜他派人去毀崔小姐的容貌,”頓了頓,他抬眼盯向顏綰,眼裡沒有往日的寵溺深情,而是帶了幾分犀利的審視,“被顧平他們捉了。”
顏綰心裡一咯噔,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
祁允怎麼會是毀人容貌的幕後之人?祁允不過是莫雲祁當初的易容化名……如今在這京城之中,就算莫雲祁要做什麼,又怎麼會易容回祁允的模樣?
“他口口聲聲稱自己是危樓之人,還說……”棠觀拿著那枚玉戒又朝顏綰走近了一步,“這玉戒,是危樓樓主的信物。”
顏綰肩頭重重的顫了顫,下意識朝後踉蹌了一步,直直跌坐回了身後的床榻上。
棠觀揚起另一隻手,緩緩鬆開,那沾染著血跡的字條輕輕落在顏綰膝頭,“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
顏綰垂眼,當目光觸及那熟悉的字跡時,心頭又是一震。
這字跡……為何會與她的一模一樣?